清宇住进了医院,在熟悉的单人病房。
因为患者情绪不稳定,医生最开始犹豫着要不要上束缚带。
一种柔软厚实但坚固的棉布条,缚于活动关节和床栏处,能够极大程度地限制患者的行动能力。
清宇是被裹在被子里送过来的。陆诚驾车。
陆诚没有机会接近清宇,人根本不让碰。他只要把那张脸凑到清宇面前,就会被一连串颠三倒四的话骂着,清宇嗓子都叫哑了也没停,足以得见心中悲愤程度。
后来好不容易声音变小,安静下来,外露出的那张脸如同秋天衰败的树叶。
干枯,焦黄,是鲜活的水分蒸发后留下的尸体。
被子里面还在流血。
陆权像整理行李一样打包清宇,搬上车,想了想,挪去抱住了脚的位置。他估摸着,就算自己凑到上半身去也会被嫌弃,会让清宇变得激动,不如在此刻突显一下自己的知情识趣,多拿几个牌坊,把陆诚比下去。
陆权抱着清宇的双脚,放在自己腹部,坐在后排。因为害怕清宇突袭踹他腿间,下面的两条腿闭得很紧,上面的双臂抱得也紧。
这里的位置刚好,刚好能识破前面陆司机疯狂偷窥的目光,又刚好能侧转头看见清宇的表情。
只不过那张流眼泪的脸上,没有表情。
到了医院,流血的人又趁着被子解开挣扎起来,浴袍沾上大片的血,清宇用力踹腿还能感受到双腿间血液涌出的触动。
医生将身边两个只会围观添乱的人赶出去,清宇就平静下来。
“我不用那个,”他躺在床上,斜眼看护士拿着东西进门,“不用绑我。”
再从淋浴间出来,窗外似接近黎明,天快亮了。稀稀疏疏的光从天边升起,包裹着厚重的云。
病房的面积相比之前那个大了不少,休息区,清洁区,除了医院标准的配置,还有一个敞开的露台。
迈过推拉窗的门槛,露台上有齐腰高的玻璃幕墙,清宇站在扶手边,伸头向下探。
楼下是绿化隔离带,黑漆漆的,寒风侵袭而来。
耸肩赶紧缩回房间,清宇上床躺好,再喝了一口桌面放着的补剂。
他饿了。
之前给医生说想要吃餐点,可这个时间点点餐了医院也需要预热时间。
清宇将视线移向天花板,听着肚子咕咕叫,他回身缩进被窝,伸手去摸肚子。
房间里暖烘烘的,光线轻柔,就连沙发的线条都是毛绒绒的。
其实也没有等多久,不过10分钟,门外端着餐盘走近时,房间里的清宇大概看起来是睡着了,侧脸,安静地闭着眼。
陆权站在门外,猥琐地透过门上小方窗偷窥,他完全确认了这件事,转身准备去接护士手里的东西。
没想,身旁的陆诚动作更快地伸手,从餐盘里取走那盒
当时陆权在外地,得知赵秉之的邀请已经是两天之后,他来不及赶回来,只在事后听说陆诚如往常一般拒绝了。
当时清宇知道他,在和谁做爱吗?
他总是在破坏陆时冉手里公司的合作,从前是陆时冉,陆时冉死后,眼中钉便只有陆诚一人。
小小的果冻。
如同之前的10月23日。
他已经记不得那是哪一天了,10月仿佛是11月,23日仿佛是每一日。
听见问话也没抬头,只是沉闷地“嗯”了一声。
这不过是寻常、普通的一天。
他记不得了。
赵秉之对陆诚发出过很多次邀请,光是陆权知道的就有两次,自从陆时冉死后,剩下的最后一次是两年前的10月。
陆权斜眼,看他捏着晶莹剔透的维生素甜点,在手里转了转,抬眼对护士说:“以后这个病房不要送红色果冻了。”
生日的主角虚弱地躺在地上喘气,围观的大伙松了口气又哄堂大笑起来。
顾言像螃蟹一样被大家扔进去,满满当当的果酱奶油受到挤压,从鼻孔,耳朵和嘴里钻进去。
凌晨的医院有空荡荡的寂静,身边无人,他问:“清宇说的是10月23那天?”
所以,如果当时他在Farchit,他说不准就会成为陆诚转身离开的诱因。
上次在温泉,陆诚站在厕所外听见呕吐的声音,随着水冲走的草莓成为清宇又一个掩盖的秘密。
陆诚手肘撑在膝盖上,捏着果冻的塑料盒,他左右转着把玩,鲜红的胶质在灯光下格外耀眼,又粉又透。
身边人提起这个流言时,正好在顾言的生日趴上,10月25日,陆权对着八卦不屑地笑了一下,然后转头跟着大家起哄,把顾言推进了蛋糕填满的坑里。
顾言事先做好了准备,以为最多是蛋糕糊脸,却没想到有人这么变态,专门弄了一个球池,里面没有海洋般的球,只是堆满了蛋糕和奶油。
陆权伸手隔着衣料摸了摸手机的轮廓,他应该是要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