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哈!”
其实距离野池乡客人的离去已有相当日子。尾助握着木刀,两脚分开,微微躬着身体盯着面前的木桩,眼角却直往一旁正练习得热火朝天的末一郎身上瞟,一面在心里颇不以为然地想,恐怕是担心着重逢的日子愈来愈近,末一郎才会如此严酷地鞭策着自己吧。不过这根本没有必要,无论末一郎怎样一个人在这里纠结万分,诸川秀叶也根本未将他列入“对手”这个名单啊!
末一郎是个一直重复着枯燥锻炼也不会有丝毫厌倦的可怕家伙,至少在尾助眼里看起来,拥有这种品行的兄长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而假如竟因为重复这项枯燥任务而兴奋起来……那尾助只好以“怪物”来称呼眼前这个大口大口吐着白色雾团,眼里神色莫名的肌肉男子了。
“尾助!”
蓦地大喝一声,仅穿着一件短衫却汗流浃背的末一郎突然改变了攻击方向,木刀刷地向弟弟头顶砍去,无论是从出刀的气势还是木刀带起的呼啸风声,都看不出有任何留手之意。尾助回过神,“咦”了一声,好容易才在木刀击中自己头颅之前挥刀挡住——或许并没有挡住,与末一郎全神贯注的一击相比,正开着小差的尾助仓皇应战,就算在平日正常情况下也难以接住末一郎一刀的尾助很不幸地听到一道怪异风声自自己手中发出。
“啪——啪啪!!”
前一声是两刀相击,后两声却是尾助的木刀脱手落地,直滚出几米远的声音。
“哇!”手中一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尾助实在没心情顾及自己的行径会招来兄长怎样严厉的斥责了,大叫着急忙蹲下身从地面滚开。他才十来岁而已,可没打算要将自己的生命败送在这样可笑的比武当中。不过等他从地面抬起头来却发现末一郎的刀并没有挥下来。
末一郎神色严峻。
至于他的刀到底是被尾助挡下来还是他并未出全力,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尾助……”末一郎缓缓开口,尾助一听这个架势就是又要好好教训自己一顿了,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要听你的,你太过分了,哪有那样突然就砍过来的!”
“如果你没走神,不论怎样刀也不会脱手吧!”末一郎提高音量,静静躺在院子一角的木刀正诉说着尾助的失误。虽然觉得自己很冤枉,对于这个问题却无法遮掩,尾助只有在心里叹着气搔搔头发,作好要听一通长篇大论的准备。
“不是我故意苛责你,尾助!身为武士家的孩子,就算你不是长子也应该奋发图强,认真地对待练习……”虽然末一郎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创意,尾助却不由地眨了眨眼睛。
“哦,你是要我向秀叶大哥学习吗?”尾助好象不知道自己大哥与“诸川秀叶”这个名字犯冲似的,天真无邪地问道。
末一郎原本冷静自持的神色消失了,瞪着尾助——这小鬼是在故意气他吧,居然还很矫情地眨着眼睛,仿佛自己多么无辜似的。末一郎的身体微微发着抖,脸色已经由铁青变成通红了,估计心里那愤怒的岩浆已经冲进脑海,他在沉默几分钟之后终于厉声喝问道:“胡说八道!这跟诸川家那个不懂礼貌的狂妄小子有什么
尾助迅速将木刀别到背后,踮着脚尖轻快地跑出院子,准备去做自己好几天都没干过的坏事了。嘿嘿,鹓,我来了!
“我要去休息一会儿!哎呀,手好痛,刚才都没有发现,可能扭伤了吧。”尾助趁这个时候捡回木刀,一面捧着右手故意大声叫道,他知道若自己悄悄溜走,大哥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将自己抓回来,与其被抓回来再编造借口,不如此刻先挑明的好。
“是……是吗?”末一郎失神地道,气势完全垮掉了。尾助的话虽不见得有多大的可参照性,末一郎自己一反省,却着实发现了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嫉妒?狭隘?这种可怕的想法让一向正直的末一郎感到难以接受,自己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原来自己一直在嫉妒秀叶……
末一郎被尾助出乎意料的反驳吓了一跳,这小子竟敢顶嘴!居然还是为诸川秀叶说话!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混蛋小子到底给自己的小弟下了什么咒,竟使尾助在他离开这么久之后还这样景仰着他,实在是流毒至深啊!反应过来后末一郎怒不可遏地吼了起来:“谁欺负年纪小的了?我是为了让你更加用心练习!教训你这个不长进的次子是我这个长子的职责!我……”
关系?向那种家伙学习只会有辱寺杉家的名声!”
末一郎原本如火山爆发般的情绪陡然停顿,看起来是呆了一下。接下来的末一郎简直是惊慌失措,矢口否认地争辩道:“胡、胡说!我哪会把那小子视为竞争对手,简直就是笑话!”但气势已一泄千丈,显得完全没有底气。
但末一郎竟没有反应,尾助走出演武场之前回头看了大哥一眼,发现他正抱着木刀苦苦思索什么似的满脸的愁顿。刚才不会把话说得太重了吧?尾助转念一想,去他的,一连几天把自己牢牢禁锢在他眼皮底下进行枯燥的锻炼,都不为自己这个正处于好动期的弟弟考虑,我才不管他是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