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男孩伸出短短的手臂,张开手指,怯生生地拉住母亲的衣服,害怕地东张西望着。
从进入村子开始,泥土的小路就换成碎石块铺成的平坦道路。然而眼前这片和平并不能让男孩放松警惕。他一面紧紧地贴着母亲的衣裾前行,一面环顾着道路两旁错落参差的民居,仿佛是害怕有什么猛兽从里面跑出来吃掉他们。
很快就明白了鹓心中的害怕情绪,眠姬反过手,按在他小小的脑袋上,轻轻地摸了摸那覆盖着柔软头发的头顶。
“不要紧的,鹓。”
虽然如此,眠姬也还是有种想苦笑的感觉。
毕竟,搬出村子时,鹓还只有三岁。那个时候就已经深深记得村民们的可怕了吗,一直累积到现在,早晨说起得进村子一趟,当面向正明道谢,同时也对村民们表明自己的态度时,这孩子就一直瑟瑟缩缩的,不太愿意同行。
因为住在村外,没怎么接触过村民。长大后的鹓别说走近村子,就连在村外偶尔被顽皮的孩童发现,也会受到狠狠的欺负。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他认识了尾助才有所改善。然而除了尾助以外的其他人,鹓还是完全不敢靠近。
听说就连看到那么正直的正明先生,他也被吓得一面哭一面跑进树林里躲起来了呢!
无奈地摇摇头,眠姬温和地说道:“只要我们自己能挺直身体行走,其他的一切都不能对我们造成真正的损伤。”
这么说着的眠姬,一直以来也都是将腰挺得笔直地在村中行走。正因为如此,一些总想将她践踏在脚下的村民才更加刻意地刁难,但那份坚持并非没有道理,诸川秀叶和寺杉正明的理解和宽容,不正是因为这份理念吗?
鹓不知所措地抬起头,仰望着母亲那坚强而不容侵犯的坚强身姿,眨了眨眼睛,迟疑地收回自己的手。
“好,我们就这样走到寺杉先生家去吧。也该让寺杉君看看你这么勇敢的样子,不是吗?”
提起寺杉君,鹓的眼睛里果然闪耀出明亮的光辉。他用力地点点头,挺起了小小的胸膛。眠姬欣慰地笑着,转过身带着他继续朝寺杉家走去。
村子里弥漫着一种不太正常的安静。
平时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不少村民在屋舍外活动,缝补衣服或者喂养家畜,即使是农闲时也有不少的活儿要做。但是今天却几乎没看到一个人影,偶尔有什么响动,也不过是露天放养的小猪拱翻了石头,或被狗追急的公鸡拍着翅膀飞上篱笆而已。
不过,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应该也跟联合抗击强盗的事情有关吧。走到村子中央就能看见寺杉家的宅邸,聚集在门口的少许人影更让人确定了这一点,那应该是被寺杉家召集起来,要做训练的村民吧。
察觉到鹓又不自觉地抓住自己的衣服,眠姬略微停了下来,再次安慰地摸摸他的头。没有说话,鹓也默默地放开抓着妈妈的手,别过脸时,却被旁边民居格子窗里露出的一双浑浊眼睛给吓了一跳。
“啊!”
“呼……滚……咝……滚出去……咕噜……”
窗户里坐着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一张瘦得皮包骨头的脸上满是瘢痕,眼角边还挂着半凝固的亮晶晶的泪水。尽管是如此的风烛残年,他却仍旧死死地盯着眠姬母子,一面含混不清地吼着,一面费力地举起拳头朝他们挥了挥。
这种反应让鹓一瞬间产生的同情顿时消退了。
他先是吃惊地仔细看了看老人的脸,领悟到老人是想要把他们赶出村子,然后记起母亲的话,便立即挺起胸膛,凛然地瞪了对方一眼,不加理会地跑到正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的母亲身旁,和母亲一起,亦步亦趋地走向寺杉家门口稀疏的人群。
在门口徘徊的,是一些没敢跟进去的妇女和小孩。
本来照他们的预想,进入内院的村民人数那么多,应该能轻易获胜才对。然而这么久过去了竟然还没有一个人出来宣布己方的胜利,外面的人们也不由焦躁不安起来,唧唧喳喳地讨论个不停,却只是凭空猜测,完全不清楚实情。
眠姬和鹓走过来时,他们正在商量着要不要让谁进去看一眼,以至于事件的主角之一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没有及时发现,直到眠姬穿过他们走到门口,察觉到不对的人们才被吓得忍不住尖叫起来。
眠姬没有理会她们,径直走到门口。鹓一步不落稳稳当当地跟着她,小小的脸蛋上也满是眠姬式的果
“呜!我知道,如果被他们包围住我们就完了。”
武士家的次子撕心裂肺般地,从胸腔里爆发出以他那小小的身躯几乎难以承受的一声嘶喊,惊天动地。
最后那句话犹若锋利的剪刀,一举将前一句话拉出的弦剪开两半。然后,是粉碎了堤坝的巨石那恐怖的一瞬间的静寂。不等眠姬和鹓察觉出任何不对,人潮的洪水猛地从内院爆发出来,连眨眼的时间也没有,就灌满了从内院到大门间的整个庭院。在这片洪水的最前方,尾助那在成年人面前显得格外矮小的身体压低重心,握刀疾驰,犹如一颗飞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