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繁星隐现。
御花园内脚步凌乱,静谧的空气中还时不时响起几句男人刻意压低的仓惶解释声。
“庄琏……庄琏!”仲离看着不远处那道正生着闷气,闷头朝前走的背影,眼底神色越发焦急无措,将脑子想炸了,他都不知道这次该怎么哄。
庄琏低头胡乱系着自己如今已分不清里外衣的腰带,憋得眼眶都红了,越往前走,心头气焰越盛,索性直接站立在原地,侧耳听着他身后那道时缓时慢的脚步声。
仲离追到了,却又不敢靠近。他知道自己今夜若能就此放弃,那他和庄琏的人生都能有个虽煎熬但各自圆满的善终。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仲离迟疑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瞒着这人儿子的身份,以丈夫的名义陪在他身边,仲如复不同意,庄琏自己得知真相后也会崩溃。
他一直都是在贪恋,在欲盖弥彰,在大事化小。现在问题来了,他要用可能被厌恶、被砍头,甚至和庄琏会永不再见的代价去赌一把这虚无缥缈的偷欢之情吗。
仲离更不敢上前了,他的那些大逆不道最终在他对着这个人沦陷已深之后,尽数报应在了自己身上。他不怕死,也不怕永远都在一厢情愿,仲离直到现在才发觉,他心底最怕的竟然是庄琏会爱上他。
俩人的血缘注定了他们这段关系永远见不到日光,壁垒已经被打破了,他和庄琏之间早晚会有透光的一天。到那时候,他希望庄琏对他的态度只剩恨和恶心,不要再有多余的情绪折磨。
庄琏等了半天也没见人上前,忍耐片刻还是转回了身,打算再和这人好好沟通一下,但他一转头,看见的却是自己身后早已空空如也。
“……”
“人呢?!!”
庄琏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人。
在庄琏入宫的这十多年里,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气到想哭。
“邰南星!”庄琏摁着眉头,将自己满腔委屈的情绪强压了下去,打算原路返回去找人,但没想到,他这一嗓子没有喊来自己想见的人,却把宫里找他的下人惊动了。
“君后?!是君后吗?”有人在远处喊。
庄琏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这幅衣着凌乱的样子,心里蓦地升起一丝慌乱,眼看着那群人越来越近,庄琏默默一咬牙,转身跳进了一旁引入了护城河水的人凿河道里。
其实庄琏心底里是希望那群下人把自己当成幻觉的,他一边憋气潜在水里,一边仔细听着岸边人的动静。
河岸边人声杂乱,但庄琏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只能感觉到自己面前不断有因为岸边人跳进来溅起的水花,将他的视线搅得越发浑浊。
引入护城河水的水流湍急,再加上庄琏在水下并不挣扎,一群人竟一时间在水里摸不到庄琏的方位。
庄琏在水下憋到了极致,又不肯被下人带回去,心里憋着气,想到自从自己入宫后,日复一日重复着的皇宫生活,求生的欲望便无端泄了气。
庄琏的意识开始逐步模糊,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水里有人抓住了他。
一道黑影破水而入,伸手搂住他的腰将他一把揽了过去。
庄琏身体的本能让他牢牢攥住了面前人的袖子,但意识一稍稍回笼,他就又开始抗拒起这人的施救。
直到他
“对不起。”仲离垂眸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怀里,连呼吸都很微弱的男人。
“离儿.....”庄琏在此刻终于睁开了眼,浸着水光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越发真实剔透,一滴滴流进鬓角的水珠几乎快要洗净这人眼底的铅华。
仲离一路沉默不语的抱着庄琏回了宫,翻腾的愧疚和自责几乎化成了一把尖长的利刃,将他的心脏捅的千疮百孔,恨不得将这种感受付诸实践,也好让他心里痛快一点。
混乱的宫殿中,一时间竟只有仲离一个人显得在置身事外。
仲如复将人接过去抱进了里殿,太医也早在一旁侯着了。
“你会来看我吗......”庄琏一手还紧紧攥着仲离胸口的衣襟,声音被河水冲成了沙哑,如同一把钝锥,时刻提醒着仲离如今已难以挽回的局面。
“为什么要我来看你?”仲离目视前方,那两片看似无波的琉璃下,流动着能让人瞬间腐烂成泥的沉重血浪。
周围下人见庄琏得了救,各个谢天谢地,一窝蜂似的涌过来,包围了他们两个人。
仲离先将庄琏抱上了岸,确保人安全了,才自己撑着河岸爬了上来,随即他又将浑身湿透的庄琏打横抱起,还没迈出去步子,就听见了这人对他近乎卑微的呢喃。
仲离单臂揽着怀里的人,另外一只手用力拨开水流,携带着庄琏一把钻出了水面。
仲离朝她抬了抬手,示意人都没事。
随后他又趁着下人们没看清,把入水后临时带上的银面具摘掉了。
其实在听见庄琏那句“离儿”的一瞬间,他就僵在了原地。仲离在想他该用什么成语来形容自己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