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微风时节,路上徐徐飘来了雨。
贺可祁看了眼窗外,伸手打开了灯。
车子安稳的停在位置上,他折了折西服领子,下了车。
因为天气渐凉,他每天饭点儿在农家乐随便吃一些就往家赶了。
贺师联在前天他们拍摄的时候来了电话,当时没接到,再回过去以后是带着忐忑的。
不知道,该聊些啥。
他与对面儿的父亲沉默了近一分钟,听到浑厚的嗓音带着入秋的凉气,问他要不要临开学前带着厉年来吃顿饭,正好团团圆。
贺可祁当时揉着厉年的指骨,手劲儿舒缓,在回答的时候拍了拍厉年的手背,他说:“爸,下星期回。”还想说点儿什么时被贺师联的责备拦下了。
“别老往那农家乐去,什么管理人员都雇了,还不歇歇,你这样儿还不如再开个培训机构,反正挂名掌柜的,就跑几趟就行。”
贺师联语气中的强硬与试探相碰阻隔,贺可祁听出了他的松懈。
从刚毕业时对他选择的不理解到现在的妥协,不知道他用了多久。
贺可祁简单的嗯了一声,“爸,我画画儿了。拿回去给您看?”结尾的语气上扬,像是讨糖吃的赖皮。
贺师联生硬的结了尾,交代他好好儿对厉年,就挂了电话。
几年的艺术培训带给贺可祁的想象空间足够,他不用抚摸,观看就感受到了贺师联的皱纹与弯下去的腰背。
他当时思考了一会儿,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自己的人生按自己的计划走完了全程,剩下的计划就由家人与厉年填满。
其实去农家乐也不麻烦,但确实没啥事儿可照顾。像贺师联说的人员充足,他就是去了也没活儿。
但他就找活儿干,时不时的帮前台小姑娘顶会儿厕所,再去后厨帮忙搬点儿东西。
有必要吗?
但其实,真挺有必要。
这是他的理想生活,也属于一部分计划。
人们总是认为什么人就要做什么档子事儿,上了美术学院就得干配对的事儿。
不然就纯纯属于浪费。
贺可祁不反驳,的确是浪费,浪费了精力,对不起时间。
但,他对得起青春。
在自己的轨道上走或是跑,都不枉费曾经的一腔热血。
他喜欢,此刻。
下了班儿回去的路上,看见道口儿有卖烤红薯的,可以下去买两个给厉年加餐,顺便儿去旁边儿买了烤面筋跟烤火腿儿。
“加多点儿花生碎儿跟芝麻啊,嫂子。”
摊儿上大姐热情的表示:“那指定多,喜欢吃下回给你装一袋儿。赶紧回去吧,贺老板,下雨咯。”
“您跟王哥还不回?”贺可祁自然的递出去一根烟,给摊儿上王哥点上了。
贺可祁爽朗的笑笑,伸出大拇指佩服这种生活气息。
周悠靖凑近厉年手机替他回了语音,弄得厉年染红了耳朵,跟头顶的红抢着比美。
厉年
厉年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从明天开始,手机得开声音,不然干脆跟陶老爷子的一块儿化了算了。”
厉年支支吾吾的骂了他几句,在听到周悠靖大喊的“雨停了”时候,就匆匆对着听筒啵了几口。
“能是谁啊,您媳妇儿呗。”
干脆坐了下来,打开懒人沙发旁的台灯,揉着太阳穴感受暖意。
不过要真说,这陶老爷子的习惯真是把他传染了,手机也不乐意开声音了。
这小子,他摇摇头,换上了手机壁纸。
“不回,这都有雨棚。还能雨中漫步呢,这多浪漫啊。”王大哥伸出手往上挥了挥,像是在接雨。
语音一发出去,就收到了贺可祁的一句:“媳妇儿倒不够。是我家主子。”
最后变成一条短信催促他到家记得回信息。
“等皇上我今儿晚上回去,宠幸你。”
到家以后用甘草跟桂枝煲成了喝的,等厉年回来就能补补。
车子走了一半儿,他脸上残留的笑意在灯光照应下恍了心神。
他享受,人间。
说要拍外头的夜景。
引来周悠靖跟小姐妹的啧啧啧。
在王哥与嫂子的热情催促下,他抓紧踏上了回家的路。
厉年发来了一张图片,是他穿着飘带的黑衬衫,领口微微耷拉着。若隐若现的锁骨处似是多了些彩色。
他打算拨通电话,在拿手机时发现好几通厉年的未接来电。
他沉迷于人来人往的烟火气中,这种感觉在画室是不曾体会的。
贺可祁让他注意安全,多喝点水后就起身边走边挂了电话。
“知道了,我马上去。”
贺可祁放大屏幕,看清楚了,一道彩虹。
上次拍摄的厉年单人照在今天周悠靖要给他补上,专门儿挑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