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自劝服不了对方,争执到后面,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
秦沐时将时间定在五日后并非无他的道理,五日后是景榕特有的赏灯大典,届时城门一关,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景榕将彻底沦为一座浔南王手中的死城。
府外情状如何,书辰里无从得知,但从书府上下对‘浔南王’的讳莫如深推断,府外大抵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赏灯典怕也是造势会,浔南王虎狼之心不假遮掩,做的出此等疯癫狂妄之举,到时黄袍一披,自立为王,追随他、拥护他的人都将被扣上“反贼”的帽子,书辰里实在不想死后去了阴曹地府还要在书家列祖列宗面前被赶下十八层地狱。
一连熬到第四日,李医师提着药箱来为书小公子复诊。
秉退下人,书辰里将手腕放在脉枕上,秦沐时默不作声的伸出两指扣在他的脉搏上。
这人装模作样的还怪一板一眼,书小公子腹诽,主动开口,打破僵局:“我还以为你这些日子是不准备同我说话了。”
秦沐时置若罔闻,等切好脉,收了脉枕,才将静如潭的目光投到书辰里脸上:“我这有一枚朱丹,晚间配水服用后,身体会持续高热数时辰,无论如何,明日赏灯大典务必缺席。如无意外,戌时阿凌会来接你离开。”
“你要我走,那你呢?”书辰里执着的扯住秦沐时衣角,“你怎么办?”
暗影阁行事,从来不计后果,也不屑为自己留后路,他们是圣上手中一柄冷血的刀,刀出鞘,生死便由天定,只要不是退缩窝囊的死,都是值得被称颂的光荣牺牲。
秦沐时眸光为不可查的波澜,他牵住书辰里的手,违心又镇定的说:“我自是有方法脱身,倒是你,切忌不可冒进。”
书辰里“唔”了声,态度模棱两可。
阿旦送水进来,就见他家小公子同浔南王的李医师李老头含情脉脉,关键是两人手还拉着手,当场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昏厥。
秦沐时自若地松开书辰里,起身告辞。
与心上人情难自已的拉个小手,也不是件何等羞耻之事,书小少爷大大落落,丝毫没有瞒着阿旦的意思,况且他还有事同阿旦商量,秦沐时有自己的计划,书辰里也有,他想要成功,缺不了阿旦的助力。
夜半,书小公子突发高热,高烧不退,惊动了老爷、夫人。
柳夫人握着儿子烫人的手,急得是眼眶通红,招来李医师不够,又要牛管家去外头寻多谢医师来。
小公子热得离奇且迅速,从脚底到天灵盖一下便烧透了,眸中一片氤氲,柳夫人帮他揩汗,他眼珠会瞧着人转,张张口喉咙咯吱咯吱响,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柳夫人心惊胆战,一遍遍摸着儿子的头,安抚他没事。
李医师诊脉后,紧眉思索,旁的大夫一一把脉,说书小少爷未曾着凉,恐是邪风入了体。
抓了些药,由柳夫人亲自喂下去,天快亮,书小少爷才朦朦胧胧的睡过去。
赏灯大典不容些许差错,宁平郡守书秉道先行出发,听闻郡守儿子抱恙,浔南王备了礼亲自来探望。
王爷亲临探望,这是何等荣耀,可惜书辰里实在无力,他眼睛睁不开,脑袋昏沉似顶着巨石,想跪下行礼,书辰里脚一沾地,就草苗似的往一旁歪倒,见状,浔南王体恤地扶了他一把,关切了几句,要书小公子不要逞强,还是多好生休养的好。
戌时一刻,大典准时燃灯,大典主持和观典贵宾要徒步走至嘉乐园的永宁宝塔下观赏千灯齐飞之盛况。
府中抽调了两队人去大典维持治安,此刻动手,是最好的时机。
阿旦拎着要去倒的水桶在府中快步绕了一圈,确定好守卫的巡逻班次,回到院里,桶一放就汇报给自家公子。
书辰里正在换夜行服,他身上的温度还没完全降下去,不过头不晕,力气也回来了。
“少爷,真要去吗?”阿旦帮他套靴子。
“去。”书辰里从未退缩,“我去偷,你看着人一点,一旦有人来,你就叫我,逃跑路线还记得吗?”
阿旦重重点头,手心里冒出汗:“记得。”
“一定要把线路印在脑子里,此事只能成,不能败。”书辰里抿唇,“如有不测,你就先跑,不用管我。”
“少爷...”
“别叫什么少爷了。”书辰里面上无笑意,凝神敛眉的沉声道,“这是命令,你必须执行。”
两人从院子里一路贴墙走,绕到未关严的侧门,书辰里手臂被阿旦碰了一下,他警铃大作,手当即压在了匕首上。
“少爷...”阿旦用气音说,“我听见关老婶的叫卖声了,她的铺子在大典上被排在了我们府外头,咱府上的蜜饯吃完了...”
“这时候还想什么蜜饯。”书辰里心浮气躁,斥道,“想吃什么以后再买也不迟。”
被骂了的阿旦登时住了嘴。
两人要去的是书府废弃的饮梅旧院。
饮梅旧院原是安排给父亲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