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灯大典浔南王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如今满城风雨,一听浔南王有意谋反,景榕城内是人人自危,走的走逃的逃,封了城逃不出去,也有不要命的攀墙夜奔。
刺杀浔南王的歹人武功奇高,下手狠利,正中浔南王心脏,本该是一剑封喉,不料浔南王偏生了副歪心,一剑穿胸也未伤其命脉。
事发突然,待众人回神,歹人已被击落游凤河中。
牛管家把这些天听到的传闻统统说给昏迷中的书小公子听,他不确定对方听不听得见,但老牛觉得,少爷是喜欢听的,想要听的。
赏灯大典,祸乱丛生。
是夜,书府大火未灭,老牛满头大汗,正组织下人接水,转头就见他家瓷娃似的宝贝小公子浑身泥垢,披头散发被人绑着手腕拖在地上。
他家小公子显然是吓坏了,吓得两眼没神,受冻小兽似的浑身颤抖。
少爷是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少爷,是老牛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怎么能像狗一样被人拴着脖子!
老牛暴起,他一把老骨头拼不过杀人不眨眼的冷刀,他被一脚踹到肚子,给人三两下贯到了地上,旋即,周围的浔南王私兵摁着他的脑袋像种庄稼一样压进土里。
是夜,老牛摔掉半块门牙,讲话漏风,书府小少爷一心求死,紧咬牙关,一声不语的被埋到只剩个头颅在地上,见状,柳夫人“啊”地惨叫,两眼上翻惊厥失魂,掐着人中也叫不醒。
从土里挖出来,又是棍棒伺候,打得背上没一块好肉,书小公子昏了又醒,醒了又昏,最后实在是盐水都泼不醒了,浔南王才勉强放人休整。
还是昏着好,牛管家辛酸的想,昏着无知无觉的,起码能少受点苦。
他摸摸眼角酸泪,正要换方帕子擦汗,忽听双眼紧闭的小公子痛苦地喃喃呓语,不住含糊的叫着些什么,他紧满附耳一听,泪直接滚在枕上。
少爷在唤阿旦,一声一声的“阿旦、阿旦”,像是木栓子直怼着牛管家的心窝软肋捅。
他怜惜的摸摸少爷满是汗的额头,强忍眼泪柔声道:“少爷,阿旦他、阿旦他回家了,少爷,不用怕,老牛在呢,有老牛陪着你,少爷只管安心的睡。”
回家了...书辰里懵懂的想,原来阿旦是回家了啊...真好,阿旦回家了,他肯定很想他的姑婶...回家了...
半晌,书小少爷的呼吸可算是渐渐平缓,再度平静下来。
老牛紧紧握着书辰里的手,又是一夜的无眠。
府上每日有人送粥,只为吊住书辰里的命。
公子不张嘴吃,老牛只好掰开他的嘴往里喂,一碗粥,能灌进去小半已是奇迹,老牛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更显无力,看着自家少爷日渐消瘦,他整日偷偷抹泪。
书辰里还是醒了,在牛管家出去热粥回来的时候,他转转脖子,无神空荡的目光落在牛管家那张又喜又忧,甚是滑稽的脸上。
“牛叔。”
“欸!”牛管家快步跑到书辰里眼前,想坐下,又怕稍微大点的动作惊到好似一碰就碎的少爷,“醒了,醒了就好。”
“牛叔...”书辰里问,“我睡了几日?”
“不多不好,正正十日。”
“十日啊...”喉中刺痒,书辰里倏地咳嗽,白如纸的脸上是病态的薄红,他喉尖卡着东西难受,捂嘴咳得气都接不上,再一喘,猩红的血丝混在唾液里面,被他面无表情的擦在手帕上。
“少爷,要喝水吗?”牛管家手忙脚乱,不敢碰书辰里,也不敢叫人来看。
书辰里虚弱的摇头:“外头如今...怎样了?”
牛管家沉痛叹气:“要打仗了。”
“打仗啊...”书辰里面上忽而恍惚,他呆滞的视线落在院中盎然生机,苍白面容好似一瞬有了些许精神,他突然问:“...牛叔,你见过花开五色的春桃吗?”
这...牛管家摇头:“老仆只听说过异色春桃,听闻开花五彩,缤纷齐艳煞是好看。”
“我也没见过。”书辰里神伤,自语道,“怕是没机会见了...”
书辰里本是刚醒,气力恢复不多,不一会儿便又犯起困。
这一睡下去,又是好些时辰的噩梦缠身。
牛管家提心吊胆,眼也不眨的侯在书辰里身边,就怕他一醒,找不到人会着急。
到了后半夜,书辰里又醒来了一次,这次,他喝了点粥,还失手打翻了一个瓷碗。
牛管家扫清碎片,一数,泪汪汪去开书辰里握着的拳:“...少爷。”
“牛叔...你眼睛真尖...”书辰里失笑,拳头松力,尖锐角的瓷片已经割伤了他的手。
“我去找伤药。”牛管家颤颤巍巍,撑着膝盖一下竟没站起来。
“别去了,牛叔。”书辰里急急起身,一把拽住他衣摆,“一点也不疼,真的,也没流血。”
牛管家看看书辰里掌心,看看地上一片狼藉,忽地忿忿打了自己一巴掌:“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