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辰里醒了,又疯了。
书辰里的疯症不明显,时疯时好,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他以为阿旦是回家了,他认识了一个云湘楼的佳人,绞尽脑汁想送佳人礼物,他救下一位落水的姑娘,还打碎了父亲一个梅瓶,被恼怒的父亲骂地无地自容。
先是感觉不到痛,后面,他逐渐失去了吃饭的能力,不会觉得饿,也不会觉得渴,他倔强又自闭的变成一块石头,牛管家便是撬他的嘴,也无法塞粥进去。
短短数日,书辰里肉眼可见的消瘦,他脸颊上的肉慢慢流失,一掀长袖,胳膊只剩下皮还黏在骨上。
伴着愈发短暂的清醒时间,书辰里给牛管家说:“待我走后,随便找个地方葬了就行,不用什么排场,清明烦劳牛叔多给我烧些纸钱,我怕下去了口袋紧,不够花。”
“少爷说什么话呢。”牛管家抹抹眼泪,给他塞紧被角,责道,“少爷还年轻,少爷现在只是病了,病养好了,少爷就能恢复健康了,少爷你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是能活到百岁的。”
书辰里笑笑,“百岁太老了,牙齿掉光,背肯定也驼了,路也走不动...”
他晃晃脑袋,眼睛闭着闭着,就连呼吸也放缓,似是即将要入梦乡,牛管家拿着帕子轻轻给他擦脸,小鸡啄米的书小公子又猛地睁开了眼,眼底一片迷离,转着脖子,他茫然的视线有了焦距:“牛叔...母亲呢,母亲为什么不来看我,她是不要我了吗?”
牛管家说:“夫人最爱的便是少爷,她会来的,夫人肯定会来。”
半夜,买通看守的柳夫人真的来了。
瞧上好一会儿功夫,书辰里才认出眼前面容憔悴,朴素无妆的妇人是他的娘亲,他伸出手,空旷的衣袖顺着手臂抬起滑落到肘部,露出木枝细的小臂:“娘。”
“欸,辰里,我的好辰里。”
柳夫人泪眼婆娑,心痛不已,她牵住儿子的手,怕一用力,便折断酥软的枝,她抚摸他的头,一如小时那般,慢言喃喃说着体己的悄悄话:“娘带你离开这里好吗?”
书辰里眨眨眼,害怕的缩回手,他怯怯的摇头:“娘,走不了的。”
“走的了。”柳夫人执着的握住儿子的手放在脸颊,痛苦地蹭了蹭,滚滚的眼泪烫的书辰里手足无措,“你听娘的话,娘说走的了,就走的了!”
墨色外袍裹住,书小公子被牛叔抱上马车,他缩成小小的一块,脑袋靠在母亲的膝上,母亲摸着他的脑袋,五指柔柔的抚过他发顶,书辰里分明是困了,但他不愿睡,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瞧着柳夫人,好像如何都看不够。
“要是困了,便眯眼睡一睡。”
书辰里摇摇头,他抬起手,沾下母亲颊边透明的泪珠:“娘,儿子是不是很没用?”
“屁话,辰里是娘的骄傲,是上苍送给娘的宝,我儿辰里,是景榕乃至整个宁平最为出类拔萃的公子哥。”柳夫人捏住书辰里的鼻尖,“下次再说自己没用,娘可是会生气的。”
书辰里郑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问了,谢谢娘。”
疾行的马车忽而停住,牛管家隔着层帘说:“夫人,有盘查。”
柳夫人解下“浔南”腰牌,递了出去。
“谨遵南王之命,要我家夫人即刻出城邀朴林道长来景榕作客。”
外头交谈甚轻,局势不明,柳夫人不动声色,手暗自摸向怀中匕首。
景榕城外驻兵处。
一道颀长身影跪在主帐外。
“不许就是不许,你便是跪一辈子也是不许。”帐内人气恼的丢出一盏满碗的茶杯,秦沐时不避不闪,热水浇他一身,他眉头不皱,血顺着绷带渗上白月的袍子,斑斑点点,怪是渗人。
“将军,沐时意已决,此叩当为诀别。”秦沐时低头一叩,以剑为杖,支地吃力的站起来。
“你便是不为自己想,也为逝去的老秦王想想!”帐中人一气之下,掀帘而出,目光炯炯有熊光,出来的人赫然是圣上钦点“逍遥散人”的楚献公,“人人都从景榕出来,你偏是个死脑筋,真嫌自己命长!”
“父王母后会谅解我的。”
“来人,来人!”眼见人一瘸一拐要走,楚献公骂骂咧咧,“给我拦住他!”
秦沐时拔剑冷冷道:“挡我者死。”
众人围圈警惕着不敢冒然,一马当先走上前的是阿凌。
她长吸一口气,拔刀淡淡道:“公子,抱歉了。”
两人你来我往,剑花挑起土石纷洋,对战的双方都不曾留力,剑势霹雳又带着力道,剑锋激撞,咚咚噌噌的爆出簇簇银花。
帐外忽有一人高喊急报,跌跌撞撞从人群中来,脚步生生被剑阵拦住,接近不了主帐,他只好扯着脖子,绷出青筋的死命喊:“将军!我方于游凤河郊成功拦截乘坐马车意图出逃的浔南王家眷!”
话音落,被斩段的剑刃直直飞落插在脚尖,小兵吓得跌地,定眼一瞧,剑阵中央,秦公子剑指凌姑娘喉咙,两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