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王离从海南抚灵柩归咸阳,沿途悲歌弥漫,路人恸哭,沧桑的蒹葭和岂曰无衣低沉响应,铺就老将军亡归之路。
上将军的葬礼办得给外隆重,嬴政亲自执幡送灵,予以最高规格国葬。
王翦去世后,北边匈奴以为是天赐的机会,头曼单于整合各部冒兵九原,蒙武和蒙恬分兵假以弱势,合兵草原,今年对匈奴首战告捷。
捷报传回咸阳,嬴政当即决定北上匈奴督军,要消灭掉这个心腹大患。
嬴政本意是让扶苏坐镇咸阳,代理国政,然而扶苏执意同行,嬴政很轻易就被他说服了,毕竟和扶苏分开数月半载,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车队在云中遇袭,聂申尚为动作,便见蒙溪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持两柄弯月刀,带着两个随侍轻松解决掉了敌袭,老远就见驾请罪。
“蒙溪救驾来迟,陛下恕罪,殿下你也来……殿下恕罪!”
咸阳的情报并未提到扶苏也来了九原,嬴政故意让众人都以为长公子还在朝,一是为了威慑六国遗族,二是提高扶苏在群臣中的威望。
特殊时期行特殊之事,国事先从几位重臣手上滤过一遍才呈到扶苏面前,是以知情的就几个人,寻常臣子见不到他。
而他靠着飞鸽传信和咸阳联系,竟也未被发现他并不在咸阳了。
“起来吧。”嬴政问道:“你父亲和大父呢?”
蒙溪恭谨地答:“大父在九原大营,父亲驻扎离此三十里外行营,正准备反攻匈奴大计,派我来迎驾。”
嬴政手微抬,赵高扯着嗓子叫了声:“大军前行。”
扶苏路过蒙溪时悄悄告诉他迟来的评价,“子澈,你酿的酒很难喝,以后还是不要在这上面浪费功夫了,你缺少这方面的天赋。”
“果真难喝?”蒙溪被打击到了。
扶苏很不给面子地说:“是非常难喝,你要学着接受现实,全军的将士都不会骗你的。我不会骗你,定远也不会骗你的。”
蒙溪失落了一小会儿,从人群中找到了王离,后者沉默抑郁,情绪低落的厉害。
扶苏警告道:“上将军刚去,定远正难受着,你别去招惹他,小心挨揍。”
“已经两个月了。王离不是在查六国贵族起事的痕迹,怎么也来九原了,我怕他现在这个状态上不得战场。”
“你太小看他了,就今天早上,他一口气射坏了十五个用头曼单于的像做的靶子,要拿单于的人头赶上祭奠他大父的尾七呢。”
“不愧是王离。”蒙溪咋舌。
扶苏问道:“蒙子澈,你老实交代,你信中说这一次必胜的把握是什么?”
蒙溪卖了个关子,“到大营就知道了。”
可到了行营,扶苏非常意外蒙溪口中的取胜关键居然是素来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的两个小祸害——越泽和越秋。
这二人一个成事不足,一个败事有余,除了添乱子能完成得非常出色,正经事情谁也不敢交给他们。
鸟多了什么林子都有,越秋善微偷,越泽喜欢抢,说白了就是手欠,偷抢的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或者说故意给人添堵的,比如吃掉了花信的宝贝蛇,只因为看不惯花信的张扬嘴脸。
多年来这两人出师后在咸阳没少犯事,但因为和扶苏等人都相熟,事情也不大,严格来讲,他们干的都不是坏事,范靖任了咸阳令后多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识源于一次猗顿原做东给许少充接风洗尘,他们偷了猗顿府上的鸡。不是一只,而是数十只全部被偷了。
许少充略施小计逼得他们自己认错,前去咸阳府衙自首,挨了一顿扳子不了了之。
后来因为两人确实有几分本事,最擅长改头换面,挑拨离间,釜底抽薪。
猗顿原和齐仁打商战的时候各用过两人,居然平分秋色。说来也是讽刺,猗顿原和齐仁化干戈为玉帛居然也是因为要联手对付总给自己添乱的这二位。
这一次两人把花信府上偷了个精光,打得是劫富济贫的名号,范靖头疼得很,将他们发去九原充军了。
谁知他们就是闲不下来,不好好的修长城,也不知从哪儿听说头曼单于是靠一件神秘的圣物才打败了兄弟登上了单于宝座,就起意要把宝贝偷了分了,好远走他乡。
匈奴人宝贝成那样,那宝贝不是黄金就一定是宝石做的,可与其说他们是贪财,倒不如说是好奇。
阴差阳错的居然真被他们找到了匈奴的王庭所在。也算是戴罪立功,蒙溪抹掉了两人逃军的罪名,条件是让他们带路。
游牧民族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固定的城市,行踪飘忽不定,很难找到他们的大本营,所以一直以来都不能真正的彻败匈奴,连让他们伤筋动骨都比较难。
历朝历代的君王无一不被游牧文明困扰,从未有人能做到彻底征服消灭。可发现了王庭意义就大不一样了,破了王庭才等于破了匈奴的王都。
扶苏已经不知道该说这两人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