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暑的尾巴悄悄拂落枝头秋霜,路边的树叶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红透了。
河水潺潺,岸上一抹嫩黄的身影,含羞带怯垂头搅弄手帕上的流苏,对面站着的同样是个手足无措,脸红得不逊色于她的英俊男子。
“江……江姑娘……我,我心……”
过于紧张而导致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可急坏了藏匿于茂密树冠上的某人,压得极低的声音里满是焦急,恨不得冲上去代替告白。
“我哥看着精明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傻子,何时竟和白谞一样变成哑巴了。”
范绥的声音未落就又发出了一声痛呼,扑簌簌的树枝上掉下十几片叶子,一只脚在枝叶掩映下急速收回。
“你差点把我踢下去。”范绥恼火地瞪向右侧,头被拍了一下,齐仁揪着他的耳朵训道:“小声点,要被发现了。”
“嘘!安静,都安静。”扶苏紧扒着粗壮的枝干,拨开叶子,范靖已经寻找这边的动静了,很怀疑他们早就暴露了。
江姑娘等半天没等到下文,脸蛋红得像苹果,“范公子若无事,我……我就先走了……”
“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范靖急忙拉住她,又忙放手,更加不好意思了,“对不住,是我孟浪了,我,我……”
江姑娘抿嘴像在笑,低头看鞋尖。
范靖鼓起勇气,一口气大声吼了出来,“江姑娘,我心悦你!”
“我也……”
江姑娘的话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了。
“啊!有蛇啊!”
离两人最近的树上掉下来一个人,那人逃跑的方向正对着范靖,蒙头直冲,直接把猝不及防的范靖撞进了河里。
“哥!”范绥一惊,忙从树上跳下来冲了过去。
范靖刚从水里冒出来,就看见他家的便宜弟弟一头扎进了河里,可那河深至多不过腰际,范绥一头撞进他怀里,又把他扑倒了。
江姑娘已经被这场闹剧看呆了,更让她惊呆的是不远处的树上此起彼伏几声惊呼,下饺子般掉下来四个人。
其中一个手里揪着两条三角小头的毒蛇,面无表情和她对视了一样,毫不犹豫的扯掉了蛇头,把尸体随手丢到草丛里。
江姑娘:“……”就很突然,也很离谱。
猗顿原展开金镶玉的折扇,嫌弃的看了眼白谞一手的血,掏出一块素色帕子,“擦一擦,脏。”
白谞看都不看一眼,面不改色走到河边洗干净手,顺手把范绥揪出了水面,朝表情非常复杂的范靖点了点头,“范大人,巧遇。”
范靖有点麻木的看着一圈人,“你觉得我信么?”
白谞才不管他信不信,退回到了扶苏身后。
而扶苏也用扇子遮了脸,悄声和齐仁咬耳朵,“范靖这回是不是又失败了?”
齐仁非常有自知之明,“他得感激我们。”又很有知人之明,“不过没事,他都不知道失败多少次了,不差这一回。”
猗顿原干咳了几声,凑了过去,“咱们离他很近,你们确定不会被听到么?”
扶苏和齐仁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的转过头,齐仁边朝外走边说:“他听不到。”
范靖忍无可忍,提高了声音,“我都听到了!”
扶苏面色不改,“我说他听不到吧。”
范靖:“……”你们真的很闲!
猗顿原跟上来,一合折扇一敲手,无比自然的转换话题掩饰尴尬,“听说城西新开了家点心铺子,隔壁就是酒坊,不如去品尝品尝?”
扶苏赞同,“善。”悄声对白谞道:“你留下,待会儿把范绥带回步兰殿当差,今晚就留在宫里,我怕等他回去了会被他哥打死。”
“我明白了。”白谞垂眸停住了脚步,其实他真不想管范绥死活的。
范靖每回表白都有意外,最惊奇的是他表白的都是同一个人,竟真有姑娘陪他这个傻子玩,被范绥这么添油加醋一说,令扶苏等人分外好奇,都来凑凑热闹,果不其然又有意外发生了。
大抵是范靖失败率百分之百,所以齐仁等也不觉得内疚,况且那女子若无意于他,也不会浪费青春,只是范靖不开窍罢了。
都到这一步了还玩什么幽会,直接带着聘礼上门提亲啊,活该他现在还没妻子。不过……应该也快有了吧。
咸阳城附近的山林虫兽并不多,显然有人刻意为之,江姑娘匆匆提着裙子和婢女离开了,范靖将怒火发泄到放蛇者身上。
那最先受惊的自然是越秋,他称咸阳城来了个巴蜀的御虫师,拼名字就很讨厌,居然姓花!每天关上门不知在搞什么邪魔外道,抄一抄家就知道了。
越秋不遗余力的诋毁着别人清白,范靖无权直接抄家,但是他能凭职权将人请去调查,但凡只要是个人,还是有一定家业的人,总能查出东西来的。
花信和越秋等的结怨,或许正始于这场闹剧,不过都是后话了。
扶苏刚回宫就被嬴政派人叫去了省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