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顾晏旬休叁日已毕,夫妻两人相携辞别闵氏夫妇,乘了马车回家。
顾晏将阮荞楼在怀里轻声说着话:“李家嫂子祖上有千金圣手,娘子与她相处一番,可有所得?”
阮荞心里一动,原来她自以为将心事藏得很深,没想到他却有所察觉,只是不知是自己哪里露了怯,还是身边人露了口风出去。
顾晏见她默然不语,用力将她抱了一抱,安慰道:“你我成亲才一年,也不急于子嗣,自有大哥二哥扛着,再说了,女子身子娇贵,不宜过早有孕,便是再等两叁年也是无妨。”
阮荞回身抱住他的腰身,乖顺地点点头。
白露已过,天气一下子就凉快起来。去年的秋衫早已备好,有那花色或样式或布料过时了的都被收了起来,内院个人按照份例制新衣,有实在喜欢又超出份例的,便要花自己的私房了。不过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顾夫人的庄子收成不错,铺子的运转也很好,所以今秋便额外为主子们添了两套秋衫,下人们也有额外打赏。
阮荞管着针线的事儿,这差事就落在了她的头上,这日正是绣庄的管事拿了布匹和绣样并一册样图来供顾家人选。
女人们在服饰上面下的功夫往往是较多的,阮荞家里开着银楼,索性也一并叫来了,所以顾家的女主人们一个上午几乎都花在了这上面。
待选好了衣裳和首饰的料子和花样,绣庄和银楼管事随了婆母的大丫鬟领着去账房支定钱,自己则带了如琴回房。
走到半路,就有顾宴身边的元祺来请。
元祺带着阮荞主仆去了顾宴在外院的书房,这里等闲不能轻易进入,阮荞与他成婚一年也只来过叁五次。
进了院门就是一片青石方砖铺就的开阔庭院,四面的院墙种了长青低矮植被,整个院里都没有高树,议事厅在一座人工堆迭的缓坡顶部,阮荞曾现在那里举目四望,院子各处尽收眼底,打开窗门说话时,半点也不必忧心隔墙右耳。
拾阶而上,阮荞顺着石板路延伸的方向,看到了阮连城。
元祺为两人奉上了茶,便退了下去,留如琴一人侍立在旁。阮荞看着元祺躬身退下的身影,目光似有深意。
“他不是我的人,你别多心。”连城解释道:“我身边的元家兄弟只是化轩辕之姓,他倒是真的姓元。”
“轩辕?”那夜,仿佛听赵炽语带叽嘲地提起过这个姓氏,又言及小叔叔的身世,她虽察觉有异,却不敢深究,轩辕,是前朝皇族的姓氏。可今日提起这个话题,又是为何?
连城看到阮荞眼底的狐疑之色,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关切道:“叁郎委托我这两年慢慢寻千金圣手,可是你的身子有何不妥?”
阮荞一怔,想来顾宴跟阮连城说这件事时是笃定他不会跟别人说的,哪知她下一刻就知道了。
见她怔忡,连城有些会错了意,越过茶几握住了阮荞的手:“可是叁郎急于子嗣?”
阮荞想着丈夫的良苦用心,心里半是甜半是苦,只摇了摇头:“是我。”
许是覆在手背上的掌心太过温暖,阮荞看着连城俊朗沉毅的面孔,低声道出这段时日一直盘桓在心头的忧惧:“小叔叔,我只怕我没有机会成为一名母亲了。”
连城闻言看了如琴一眼,如琴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出,立于洞开的门外。
连城改覆为握,将阮荞纤巧的手拢在掌心,语调温柔而平和的:“这又是从何说起。”
阮荞抿了抿唇,缩回手,将两手紧紧地扣在一起,仿佛能从中获得些许力量。四顾后发现如琴已经退守门外,才又低声说道:“我命如琴...配了避子药...怕是...吃坏了身子。”
阮荞说得艰难,却不知连城一开始便从如琴处得知此事,并暗中换了药。她生怕珠胎暗结,每次与赵炽或连城交欢之后都记着要服药,可与顾晏欢好这么多回也没有消息,也让她忐忑不安,就怕是吃药吃坏了身子,再也无法受孕。原本她只想自己揣着这个怀疑再暗中寻医,但不知为何顾晏察觉了她的担忧,甚至还托了小叔叔暗中寻医,她也就索性跟连城坦白了。
连城轻轻一叹,拉着她的手起身,阮荞本欲挣扎,却怕引人注意,还是依了他,被牵着走进内书房。
进了内室,连城牵着她坐在一方长榻上,这是顾晏平日理事疲倦时小憩之处,新婚之时阮荞在丈夫的明示暗示下,夜里送过两回甜汤,但每回都被他拉着在这榻上行云布雨辗转承欢,她那时面皮子薄,被丈夫拉着胡闹过两回后,她就不肯夜里来了,可她低估了自己的丈夫,以为白日里他会收敛些,哪知她被他哄着白日来探望,竟被他剥光了按在宽大的书桌上肆意征伐,事后他又轻怜蜜爱地哄她,哄得她又来过两回,可回回都被拉着在这读书写字的圣贤之地行那夫妻之事,后来任凭他怎么哄,她都不来了,成为顾侍郎一大憾事。
坐在这方承载了羞人记忆的长榻上,阮荞有些坐立不安。她的神色被阮连城看在眼里,有些不明所以,又觉得可怜可爱,克制不住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