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约莫过了一百三十年左右。
涂山收到了秦欢的死讯。花折月听闻了,只说了声知道了。
他死后,藏剑阁挂满了白布,山上山下如同覆雪。
秦欢在时,魔界不敢来犯,竟镇得了人间百年安宁。他一去世,魔界边界蠢蠢欲动,藏剑阁上下竟连个大道场都无暇给他弄,只仓促的支起灵堂。不日便要打点人手,去边界抗敌。
花折月去时,引路弟子竟像是认识她似的,带她去牌位前插了支香。花折月问起,弟子只答:“掌门吩咐过,会有故人到访。不可怠慢。”
她默然,又问起连缺。弟子将她带去后院。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少年在责骂一个小童:“……你不过就是师父捡来的野孩子!又没有经过拜师礼,算什么正经弟子!滚滚滚!”
“以前师父总偏心你,师父走了,我看谁给你撑腰!我今天就要给你赶出去!”
咳咳。带路弟子尴尬的清咳两声:“敏羽,贵客到访不得无理!”
敏羽这才住了嘴,只是表情仍有些愤愤。
“尊客,这个就是连缺。”弟子指了指那个小童。
花折月皱起眉头打量那孩子。白白净净,约莫岁的样子,耷拉着头看不清模样。只是,她若没算错,这孩子少说也有一百二三十岁,如何才这般身量?
她记得,一百二三十的凡人就算变不成老头,长个大个还是没问题的。难不成这孩子是个侏儒?
敏羽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抿了抿嘴巴不屑道:“尊客定然是疑惑他为何这副模样,连缺他从小便是如此,百年光y也难长一寸。师父从前不知为他付了多少心血!”
“抬头。”花折月没有接话,淡淡道。
那孩子却是顽固性子,拨弄着自己的指头,当做没听见。敏羽急了,抓住他头上的小髻一揪:“没听到尊客叫你抬头?”
小童抿着嘴巴,一双大眼睛黑压压的,执拗的盯着自己脚下。五官倒是出奇的精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想必是今日敏羽说了他,他才不高兴。平日并不如此。”带路的弟子讨好的看着花折月。
而敏羽却嗤笑:“尊客,他这人命贱的很,你把他带走当个小猫小狗养着便是。我是早就受够了!”说罢,冷冷一甩袖子,掉头就走。
带路弟子叹了口气,向花折月赔礼:“敏羽师弟性子急躁,让尊客见笑了。”
花折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沉默了片刻,做了决定:“我既答应了你们师父,那这孩子我便带走了。”
“我这就让人去给连缺收拾行李。”
“不用。”花折月异常冷淡,“我今日带他走,从此以后他便跟人间界再无关系。何必带什么东西?”
那弟子听见她这么说,手足无措的好一会,最后点点头低声喃喃:“也好…也好……”
他一把拉过连缺的肩头,低声嘱咐:“连缺,你跟这位尊客走。今后你的命就是她的,一定要好好听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不许再回来,听到没有?!”
似乎是明白自己被抛弃,连缺抬头看他,眼底渐渐红了起来,却没有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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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花折月慢悠悠走在前,小童抿着嘴踉踉跄跄跟在她身后。
从刚才到现在,这孩子一句话都没搭理过她。她合理怀疑,他甚至没有正眼瞧过她。
花折月算不得一个好x的人,他不理会她,她犯不着去热脸贴他冷屁股。
走到树林一处,她用灵识探了探,发现底下是个半人高的小洞,眼珠子一转等着看好戏。她用了法术安安稳稳踩着那叶子踏过去,小童见她过去了不疑有他也跟着踩上去,咔擦一声就掉进了洞里。
花折月惊了一惊,她没想到这孩子在道门呆了这么多年竟一点法术都不会。赶紧凑过去看他怎么样了。
那坑看着深,其实底下一层腐叶也摔不着人。连缺一屁股坐在地上反应不过来,愣愣的,头上滑稽的盯着片叶子。
“你没事吧?”花折月蹲在坑边有些幸灾乐祸的问。
连缺忽然哭了。
这下换花折月手足无措了,赶紧用法术将他捞上来:“你哭什么,哪摔疼了?”
才到人腰高的小孩,抽噎着,眼泪大滴大滴掉下。他哭的好伤心,整个人好似被大河扑打过一个浪头,湿淋淋的,看着可怜极了。
花折月将他抱住,尴尬的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肉着泪眼,艰难道:“师兄们……他们…他们要死了……”
花折月默然许久才说:“是。他们打你骂你,在我面前演戏,想尽办法要将你赶出去,就是为了不让你跟他们一起去死。”
这群少年在失去自己的师父以后,被迫扛起了守护苍生的职责。他们或许会死在战场上,或许会死在明天,可即便如此却仍然选择当为道死,就如同他们师父曾经做的那样。
他们说,让她把连缺当个小猫小狗养着。其实是在说,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