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乎才亮不久,唐庆山便已不在了身旁,柳妘慵懒伸了个腰,将招喜唤进来伺候。
“夫人……”招喜好几次开口,明明是有话要说,可却偏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便说罢,你不是总仗着我替你撑腰便在府里横行霸道么,如今在我面前,又何需装怯。”柳妘抬眼扫了梳妆镜里的招喜一眼,她心眼清得很,实在是懒得配合招喜演这戏码。
“夫人,招喜知道你跟老爷恩爱,可您俩好歹也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吧,夜夜这般,招喜可如何能安睡。”招喜说着说着,脸便红了个透,连带着耳根子也一并遭殃。
柳妘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她是想要控诉,可听她埋怨的语气,似乎掺夹了其他情绪,并不是纯粹的埋怨。
“哦,原来是有人被刺激得思春了。”柳妘故作一脸恍然大悟般,忍笑调侃招喜道。
“夫人!”招喜气得跺脚,可脸却分明是更红了,那逃避的双眸闪烁着少女的羞涩,俨然是在期待着些什么。
“害羞什么,你也这岁数了,也是该为你张罗亲事了,你可有心仪的男子?”柳妘取笑够了,便也不接着闹招喜这害羞丫头,入了正题,一脸认真问招喜道。
“招喜这般,又怎敢肖想他人,夫人,你就别拿招喜寻开心了。”像是想到了谁,招喜脸上的神采倏地黯淡了。
“招喜,夫人可就只给你这一次的机会,你想仔细了,是说,还是不说。“柳妘一副严肃,脸上所有的笑意都没了,招喜跟在她身边这么久,竟是一点也没学到她。
她最恨,便是自怨自艾。
“我,我说,是,是成管家……”招喜语气着急,可话说到了最后,声音却越发小的可怜,虽然招喜是鼓足了勇气,但仍旧是自卑,成管家又怎么会看得上她,府里对他投怀送抱的丫鬟何其多,而她不过只颗不惹眼的尘埃。
柳妘的神情有那么一下怔住,可很快那些异样的情绪便被她敛到了眼下,透不出半点。
府里那么多的人,可为何偏偏是他。
“我知道了,你去叫成管家过来,我为你说媒。”柳妘重新展了副笑颜,免得招喜多想,变得更加自卑。
招喜应得虽是羞涩,可转身的欣喜却浓得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柳妘垂了眼眸,千般思绪涌现,剪不断理还乱。
*
成文宣很快便来了,自柳妘受宠后,他已很久没同她单独碰面过,这会儿他看她,眼里全是殷切深情。
“成管家,招喜心悦你,我是来为她说媒的,你的岁数也不小了,是该想着些以后了,招喜是个好姑娘,你们若能成双对,必定也是府里的一段佳话。”柳妘话似万般理,可字字却像是刀,直插着成文宣的心窝。
称呼、语气、用词,那些承载着两人情分的过去都被柳妘狠心抹杀了遍,成文宣不是没料过,柳妘功成之日,自己便成炮灰,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还要将他推给别人。
狠心得他们之间就像不曾有过任何情分一般。
“夫人觉得我与招喜两人般配么?”成文宣的语气苦涩,好像还有一丝卑微。
他一定是疯了,柳妘都将话说到这般了,他竟然还抱有最后一丝的希望,或许她不忍心。
“般配。”柳妘几乎没有犹豫,看着成文宣回答得干脆果断。
她如今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继续将成文宣留在身边,却是自私。
“夫人的好意文宣心领了,只可惜文宣没有这福分,配不上好姑娘,还请夫人为招喜另觅良人。”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粉碎,成文宣却是笑了,只是那笑容满是心酸苦涩。
“成管家……”柳妘听出了成文宣话里的玄机,是于心不忍,想要好好规劝一番,可话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已经被打断,成文宣突然正了脸色,向柳妘恭敬揖礼道:“夫人,老爷如今已将府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由你抉择,我这个管家,已无用武之地了,也该退了,文宣在唐家困了这么久,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望夫人成全。”
“也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开拓眼界,天底下真正值得你眷恋的事还有很多。”柳妘顿了顿,没有透露任何内心的真实情绪,只是顺着话应道。
明明是她要放生他,却在听到他说要走后,心隐隐作痛。
她是贪,但她贪得有度。
她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她不要因为一丝的贪念,而前功尽弃。
挽留的话她不说,留恋的事她更不会做。
“谢夫人成全,此次别去,后会无期,文宣在此祝愿夫人,一生无忧,如意美满。“成文宣彻底敛去了脸上那些不该有的留恋,对柳妘真挚祝愿道。
他承认他不是个好人,柳妘待他这般绝情,他掌握着她的命门,大可跟她争个鱼死网破,让她在最后败得一塌糊涂。
只是他最终还是狠不下心,她无情,但他有,况且戚岳丢了命也是为了护她周全,自己也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忍心看她落魄潦倒。
或许这便是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