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这一次,周水绒不给司闻摆棋局了,她不用任何小聪明,就想说点实话。
司闻看着她脖子上的伤疤,还没好:“你是不是忘了你刚捡回一条命?你就那么不想活?”
这话一下打到周水绒心里,不是话本身有什么问题,是她想起了沈听温。她低下头,压住了哽咽声才又说:“爸,我是撕了回中国的机票,才来找你的。”
我放弃了沈听温。
我放弃了我可能此生最爱的人,就为了来替他,替你。这份决心,你说什么都撼动不了。
司闻无话可说了。
周水绒像他,看周水绒就像在照镜子,他管不了她,就像是管不了自己。原来最合适禁毒这条路的,还是他司闻。他到底是同意了。
周水绒就这么把自己的后半生安排了。
但这条路是真的难。
她以前冒险都是因为好奇,没见过世面的她以为,在战争国家经历几场内战就是真的上过战场了,为禁毒奔走的这些年,她才知道什么叫不是人干的活。
【121】
第一年,周水绒改名换身份,在奇瓦瓦州的华雷斯当了警察局副局长,不是她多有能力,是没人上。
这一年她被绑架了很多次,好几次她都没有谈条件的机会,就是死。是她自己养的武装力量够强,才能在虎口里把她拉出来。
以暴制暴好像不太符合普遍的社会道德,但没有一次和平不是战争换来的。
想在墨西哥活下去,她就要当一个浑浊的警察局副局长,就是要给这些犯罪集团开后门,然后给他们出主意,帮他们开拓新的市场,最好可以透露给他们政府购进武器的地点。
墨西哥犯罪集团仰仗政局混乱,得以生存,手里还有供应不暇的轻、重型武器,他当然嚣张。
周水绒不能跟他们硬碰硬,碰不过,就慢慢养自己的势力,然后把司闻的那些武器物尽其用。
司闻没人,攒不起一支队伍,但他有的是钱,而且有的是武器,更有的是毒品,他的马甲掉了,所有势力都在追杀他,但没人追杀周水绒,所以周水绒凭这些东西很快在墨西哥华雷斯站稳脚跟。
后面七年,她像司闻一样,把手伸向各个组织,慢慢恢复了司闻埋进去的人脉网。这一次她吸取司闻的经验教训,把网织得更牢固,暗中控制、减少毒品、人口贩卖,还有谋杀和对女性的压迫。
彻底根除是虚妄,但能少一件,就少一件。
这几年,她很忙,她也很想沈听温。她会想,他有在找她吗?司闻买了座岛混淆他的思路,他还能找到她吗?
被绑架的时候,她就做过梦,沈听温来救她了,他劈头盖脸一顿骂,然后问她:“后悔了吗周水绒?没我不行吧?你逞什么能?你就应该被我保护你不知道吗?”
她好高兴,醒来却还是在贼窝,旁边是被毒贩杀害的尸体,已经臭了,生蛆了,老鼠和苍蝇在享用……她心就特别疼。以前上学,老师说心疼是一种生理反应她还不这么认为,自从认识沈听温,她可没少打脸,原来真的是生理反应,她会呼吸困难,会像是一脚踏空了峭壁,头朝下扎进了渊底。
她想完了,疼完了,还是要站起来,想办法救自己。周而复始,她身上的疤开始跟沈听温一样多了,甚至超过他了。
枪伤最多,她腹部中过好几枪,医生说她以后怀孕的几率会很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
她趴在床上,问自己:“你后悔吗周水绒?撕了那张机票你后悔吗?”
她一直问,却一直没有答案。
她的胳膊和肩膀刀伤比较多,要缝合的伤口太多了,纹身早不是原先的图案了,但别人问她,“这么丑的纹身,洗掉重做吧?”她没一次动摇,这是跟沈听温的情侣纹身,她绝不洗。
骨折不说了,数不清。
其他伤她印象比较深的一回是美国做的。
美国富人抓了很多女人,她们多是偷渡到美国的,没有身份。还有一部分是富人在监狱里买的死囚犯。富人把她们关在一间房里,里边有医生,护士,她们每天都要被注射一定剂量的毒品。
富人聚在高档会所,围着长桌,桌上是盛宴,他们边享用美食,边全程监控,看这些女人被注射毒品后的反应,看着她们痛苦嘶吼,把脸抓破,用头去撞墙,要不就是扭打在一起。
其中有个女人疯狂咬人,咬掉了好几个女人的耳朵,乳房。富人看得开心,胃口更好了。
周水绒是被哥伦比亚一个自己人告诉的,而且毒品还是从他们那里拿到的——他们不能破坏每一次毒品交易,只能是减少。
她拨通了当地警局的电话,他们敷衍了她,她就把证据匿名寄给了美国媒体。
最后人都救出来了,周水绒也惹来了杀身之祸。
那些富人手段高明,即使她匿名也能找到她。那一次她值班,被一伙人冲进警局,他们把她摁住,在她腰侧剌了一刀,扒了她腹部的皮,然后给她注射了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