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趣,“怎么,太久没吃到大哥做的饭,一下激动成这样?这可不像我们小姑娘啊?以前我可没觉得你是个小馋猫。”
“好吃。”解萦口齿不清,一边哭,一边往嘴里塞饭。
饭菜于她向来只是糊口的的东西,她不知道什么好坏,分别菜肴的唯一原则仅仅是它们是否出自大哥之手,可即便是大哥的手笔,她同样尝不出好坏。
那是之前。
十五岁之后,她就忘记了他所给过她一切属于家庭的温暖,现在他把这些摆在她面前,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味蕾是活的,饭菜的滋味令她迷醉。久违的暖流在她心里暖洋洋的膨胀,她难能感觉到饿,只是她的饥饿与疼痛相连,饭菜恰到好处阻隔了她的呜咽,让她勉强在他面前,留有一点点体面。
君不封同样举着碗,遮蔽了自己的神情。
他们没能保持之前的亲密。
狼狈不堪地吃完一顿午饭,解萦沉默地帮他清洗碗筷,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卧房,给他的身上上药。她将床铺好,把整个床褥留给他,然后自己转身退出门去。
她明明知道他随时随地可能有自杀的危险,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待在他的身边。
她是刽子手。
君不封蜷缩在床上,头脑里令人生厌的幻觉还在锲而不舍的继续着他的恶毒,而今天,终于带上了解萦,脑海里都是对解萦失控情绪的讥讽,而讥讽到了最后,灵魂合二为一,他们不约而同叹了口气,知道她开始再度厌弃起自己。
她的情绪与行为完全验证了他的猜想。
她对他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愈是深爱,愈是痛恨这个担当了刽子手的自己。
她快要崩溃了。
只要他逝去,解萦的人生就会迎来全面的崩塌。他想了一夜,任然不知自己该如何去做,去规避他最不想见到的结局。
到了晚上,解萦在房门踟蹰,他朝她招招手,“丫头,过来。”解萦才不情不愿坐到他身边去。
“又跟大哥闹脾气。”
“我没有。”解萦有气无力。
他板着脸孔,“大哥要抱着你睡,不准躲。”
解萦打了个寒颤,小小地点了点头。
他的脸色放缓,两人躺在床上,他侧着身子,一直盯着解萦看。解萦被他盯得心虚,试图捂住他的眼睛,手心触及,一片潮湿。
“大哥……”
一日的操劳,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凝视的久了,泪水自然而然就来了。他是如此恨她的伪装,她的强作镇定。她遗忘了酒后的一切失言,还在扮演那个镇定自若的幻象。而他看清了一切过去与将来,却为了她的自尊,不去戳破她的梦。他恨她的决绝与倔强,恨她明明如此渴求他的爱恋,却仍在自暴自弃的折磨自己,不去回应他的示爱。他同样恨他自己,恨自己没有早点领会到她行为背后的最深的渴望,最终让这一切动机的流向成了抽丝剥茧的解谜,他明白的太晚。也许从解萦十叁岁起,他提出自己要离开的想法,就应该要先问问她,问问她愿意怎么做,如果一切尘埃落定,还愿不愿意跟着他浪迹天涯。
他自以为是,狂妄自大,总以一个抚养者的姿态,站在高处为她划定他自诩她应该走的道路,可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停下来问问她,小姑娘究竟想要什么。即便她说出了自己的渴望,他也没想着背后的原因,他只是想逃。回到她身边,他没试图问过她,有了仇枫那样年轻英俊的伴侣,为何还是需要他的陪伴。在她崩溃的时候,他只在意自己的痛苦和不知所谓的迎合,在她抗拒的时候,他还在纠结她是不是不再爱他,他任由她的异常发展壮大,从来没提起勇气试图唤醒她。
他一度把她当成一个世人无法接纳的小疯子,只有他以身饲魔鬼,才能让世人安康,这日早些时候他还在这样想。他受她的豢养,始终把自己放在与她不甚平等的地位里,或低或高,却从来没有试图站在她的位置,为她着想。
她是那样的敏感卑怯,因为脆弱无力,所以狠辣恶毒,越是一无所有,越要倾其所能,一路作孽而向善。他看到的是那个投射在墙上的强大的影,始终没有留意过角落里的本体。他臣服于她的狠厉,醉心于她的温柔,他所幻想的一切都基于她给予自己的迷恋,他一直自诩是她的抚养人,可他从来没有试图走进过她的伤口,一次也没有。
解萦拿衣袖擦了擦他的眼泪,“爱哭鬼。”
“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臭丫头才变成这样。”
解萦悻悻收回手,君不封从后面抱紧她。想自己如果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和机会,他会耐心细致地抚平她的创伤与不安,引导并维持她的喜好在一个可控的范畴,他会和她一起探索刺激而未知的喜悦,他会守护照料她一辈子,让她在他面前可以永远做一个小小的女孩,不用承担世俗所加给她的一切谩骂与白眼。如果说爱如山海,他定不会只给她曲折的涓涓细流,他会为她倾其所有,让她一直在安稳的大海里徜徉。
可惜,一切都只能是想想。
他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