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万人追求无敌海景、山顶别墅,可惜大屋过大,寒心更寒。
果然是同门师兄妹一对。
初次庭审时间确定后,钟亦琛打给苏绮告知,彼时她正在商场为一蓝一粉两件baby服犹豫——不知腹中是男是女。
唐郑敏仪并非善类,四处打点关系,拖到苏绮即将临产还未下定最终判决,可惜她急到发病入院。
整幢别墅空无一人,苏绮仿佛游鬼立在那,从天空一片藏蓝看到它归于玄黑,无人帮忙开灯。
如今,如今她坐拥可保后半生无忧数额的财富、且大仇得报,可与苏宝珍有关联的人居然一个都已经不在世,好心酸。
苏绮第一次见他就讲他老实,混社团多年指甲大的文身都没有,阿正还有一只过肩龙,阿诗为争加上自己画像,二人时常争吵不休。他老豆在中学做国文教师,更是温吞到软弱的书生型,可惜抑郁多年,时常寻死。
余生好似冰底水,日夜东流人不知。
仲秋,北仔老豆于家中上吊自杀,月圆人难圆。
不一定,宝珍都已经做大肚婆,宝珊也要长大的啦——宝珊居然会做成熟大人?完全想不出。
他像犯错小朋友,面带歉疚。
车子启动,她今日要去医院做检查,心不在焉地与北仔聊他父母失败婚姻,想到自己险些成为唐太,好玄妙。
“人就是这样贱格的生物。你待我好、视我如亲弟,我老豆隔叁差五出事,你帮衬我好多。允哥待我也好,可你更好,你们两个之间出问题,我下意识护你。”
好像百家乐的最后一张牌,残忍又神秘。
“哭是胜者专属权利啊。”她叫他大名,语气严肃,“谭耀祖,你能否在公事上再用心一些,这样我也轻松好多。你与阿正不一样,你不必继续做古惑仔,九七迫近,本港房地产商都要北上拓展生意,我不想慢人一步,身家都要打折扣啊。”
还有高深莫测的云图上显示漩涡滚动,不知是否会如龙卷风一样带走几位无辜人士,上民生新闻。
苏太在世也会这样小心计较,苏世谨定大方全部买回,再不然一口气煲十只,亲自尝过后选最补的一锅送上桌,宝珊也许满脸挂嫌弃,她最憎饮汤。
“恶女一枚。”钟亦琛善意提醒:“他阿妈势必要把他保住,O记邝智民已经开始偏颇,你小心深夜撞鬼,见到出狱唐允。”
“唐太与元老是否记我恩情我不在意,我也不后悔,唐允要在监狱度过余生,难道我们都要陪他一起灭亡才好?”
她不敢乱动,怕碰到哪里跌倒,从心底里生发出荒凉与孤寂感逐渐溢流——她请六位菲佣无间隙轮班,为何现在还是要独自落单?
负罪走出病房的那一刻还在怀疑:
她抚着隆起更明显的腹部立在坐地玻璃窗前,目光所及视野开阔,还见远处黑云密集,逐渐蔓延着笼罩港岛,不需要打开电视机都猜得到:气旋即将抵港,台风降临。
实则菲佣不过结伴去买菜,Miss苏怀孕需要大补,几位师奶为哪一只乌鸡宰杀后肉更鲜嫩而认真争论。
“可是你如今好像并不开心啊,大腹还要每天到公司忙,弘隽能稳住都靠你,唐太与元老却不记你恩情。你是不是好后悔,允哥能干,他在的话你只要享福就好……”
好恼人,看来还要再聘几位。
因上一位预约产检的吴太临时爽约,苏绮结束很早,北仔送她返家,他还要去巡视新动工的船厂,茶都没饮完一盏就走。
也不知从几时开始,她发呆放空的时间与次数越来越多,不确定是唐允出事后,还是确定怀孕后,好像这两者又没差多少。
“她只是对你寄予过高厚望。”
“阿姐,对不住啊,我太蠢,我阿妈也讲我好平庸。”
葬礼,葬礼,还是葬礼。从汤浚昌去世开始,她一直都在奔赴葬礼,不知下一场会是谁的?
苏绮知她老毛病,还是出面探望。唐太从冷脸面对再到失声痛哭,苏绮并非磐石,内心又在绞紧。
她宠爱北仔,把他当亲弟教导、引上正途,不过因为他与宝珊同岁,属戌狗,排遣她无处安放的追忆。
苏绮才不信他恐吓,“假如唐允出狱,我劝你即刻卸任,废柴一位。”
一辈子难安。”
唐允被抢救过来后再没寻死,钟亦琛如释重负,ICAC与O记为此案联合调查,唐郑敏仪出山,四处周旋。
转念一想,男女又有何妨,她更钟意蓝色这件,转身递给阿姨后冷淡回答对面:“钟Sir几时要与我打报告?我又不会做出庭证人。”
北仔问:“那你哭什么?”
本以为从夏天阿诗成婚开始,日子终于否极泰来,却不知否与泰是个戏弄的轮回,循环往复。神佛之手薄情,于人间随意翻弄,居然配称为造化。
苏绮做太久,做不回苏宝珍啦。
苏绮擦干眼泪,扯了个笑,“我几时需要靠他?我现在看起来很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