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嘴皮子变成春日里的游戏,顾景仁不在的下午,烟云坐着读书的时候,小暑总在边上不出声地看着她,烟云回转头过来看他,两个人视线一接触,她就带着笑半真不假地骂他,小暑不服气,就扑上去咬她,两个人赌气一样你咬我我咬你,咬到透不过气来了,才喘息着分开来。
分了开来,也没有过多久,又要亲上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渴求着谁。
在他背对她做事的时候,她也会主动过去亲他,出其不意地扒住他的肩膀,把他翻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手摸着他的头发,随后从他的额头,眉毛,一路亲到嘴唇,嘴里喃喃说,“小暑,我的好小暑。”
每次被她这样一亲,小暑都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散了架,喝了蜜酒一样昏昏沉沉站立不稳,却还是不由自主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涨红着脸暼过头去。
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做,她摸他,心情好的时候也纵容他去摸她,越来越熟稔,也越来越习惯。
在这种惺惺相惜的甜香里,却总隐含着一丝说不出来的不安,然而越是不安,却越是不舍得去点破,好像隐隐约约都知道好日子不会长久,所以能好过一天,就好过一天。
这个春天里,顾景仁仍是不知在忙些什么,三天两头见不到人,有传言说他已和李金一道偷偷地勾结上了日本人,不过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敢肯定。
直到在那个下着雨的暮春傍晚,醉醺醺的景仁拎着日本人赠予的武士刀把家里的大门一脚踢开,这件事才毋庸置疑地确定下来。
那一天,仿佛要证明什么,景仁跨进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那把沉甸甸的武士刀把顾老爷生前遗留在壁柜上的花瓶摆设一个都不放过的依次敲碎了,这才长出一口气,把刀朝桌子上重重地一碰。
下人们对着满地的碎瓷片,都呆住了,却也没人敢响。
烟云听到声响,从楼上匆忙地下来,人还立在楼梯上,脚没有踩到地,隔着楼梯扶手望到搁在桌子上的那把刀,神色一变,人就僵硬住了。
景仁看到她,立刻咧开嘴,朝着她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我终于做成一件大事了。”
在看到那把刀的瞬间,她就有些猜到他所说的大事是什么,心里是厌恶反感的,一点都不想掺合进去,景仁却是铁了心要叫她见识一番,隔天一清早就迫不及待地强迫她坐上车,随他一路到了远郊。
那里原本是一处顾家并不太受重视的老式纺纱厂,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忽然从里到外又翻建一新了。
烟云下了车,一眼瞥见门口的铁牌上像蝌蚪一样七歪八扭的日文,眉头不经意就皱了一下。
景仁催促着她来到了工厂内部,强迫她一样样地去看那些新购置的机器设备,嘴里不住地卖弄,“这里下礼拜正式开始运作。李爷说了,只要我们这一次跟日本人的生意做成了,几年就不愁吃喝了,怎么样,我比老头子厉害多了吧。”
烟云原本是一声不响的,景仁只当她默认了,正觉得扬眉吐气畅快无比,谁料到走出厂门时,她却忽然轻轻地骂了一声,“畜牲。”
景仁一怔,得意的笑僵在脸上,“你说什么?骂谁畜牲?”
烟云依然背对着他,语气还是淡的,身子却微微的抖着,“除了你还有谁。你和姓李的做出这种勾当,迟早要遭报应的。”
景仁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被她骂,从前总以为她嫌弃自己头脑不好,这一回好不容易做了件自己以为了不得的事情,没成想又受到这样的冷遇,一瞬里,却有一股血朝着他的头顶上直涌,他抬脚踢翻了一个空铁皮桶,朝她崩溃般地粗声吼道,“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是看我不起的!”
烟云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走了。
景仁像头发疯的牛一样上前去拽住她的手腕,烟云挣脱不得,只好无奈地任他拽着,他把她再度拖到了厂房里去,随手掖了大门,把她朝着地上一按,就粗鲁地去扒她的衣服。
扒到一半时,那扇沉重的铁门却忽然吱呀一声地被人推了开来,景仁刚要发作,抬头看到来人,立即一骨碌爬了起来,整了衣衫,捋捋头发,对着他们满脸堆笑地点起头来。
烟云一眼就看出进来的这几个人是日本人,也是这时候才感到羞耻和难堪,连一秒钟也不想多呆,三两下就把衣服穿好,一声也不吭地从地上起来,就要出去。
景仁火急火燎地喊住她,“给我回来!打个招呼再走。”
烟云还是不敢太违逆他,回过头来,对着他们敷衍地扯了一下嘴角,就算是招呼过了。
几个日本人里为首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典型东洋人的长相,蜡黄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的手背在身后,一双冷漠的小眼睛探照灯般地上下打量起衣衫不整的烟云。
自始自终,他都没有说话,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倒是身边的人凑到他耳边去说了一句什么。
他皱着眉头一抬手,那个人便也识趣地不响了。
从合资工厂回去的当晚,烟云就做起了噩梦,梦到的是两个死人,一个是顾老爷,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