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琼玉花了五天时间把邵氏名下在京城的大小铺子巡了一遍,早出晚归,连夫主的面也没见上。
周氏本就是商贾人家,他人还没桌子高的时候就跟在父亲身后打算盘了,经商头脑是没说的。不过既然是打理的邵氏家产,那自然要把巡视情况禀报夫主的。
——既然是要去见夫主,那必然是要好好打扮了再去的。
玉匙擓上指甲盖儿大小的香膏,就是抵上寻常人家一年的吃用,周琼玉毫不吝惜,对着铜镜把自己打理得丝毫不见操劳几日的颓靡,实是容光焕发,明艳可人。
婢子在旁捧着衣袍冠带,看得脸颊红扑扑的,夸赞道:“侧君生得真美。”
周琼玉只轻轻瞥去半道眼波,便教婢子瞧得险些晃神。他站起身,亲自将热水熏好的玉势塞进穴里,又由人服侍着披上月白掺金银双丝的外袍,最后对镜找了个最美的笑容。
故意迟了些到,膳厅里邵言已经用上了晚膳,身后站着白书茗。周琼玉今日图谋着更晚些时候的事,此时不与他争,乖乖在自己位子上坐着。
白书茗多看了他两眼,唇角的笑意一抹即逝,心里已明白他的打算。他忽略对面微恼的瞪视,微微垂了眸子,没有点破。
周琼玉自然不舍得精心描画的口脂,装模作样拣着菜式小口用了些,待邵言放下银箸,拿起丝绢擦嘴,便站起来道:“夫主,阿玉这几日把铺子巡完了,账本也已整理完毕,不知夫主晚上能否驾临琼英阁,阿玉将情况讲与您听?”
话一出口,周琼玉心里便没有缘由地“咯噔”一下,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贺允卿低着头仍旧用饭,烛火太暗了,看不清脸上神色。白书茗也没说话,侧身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揭开盖子服侍邵言漱口,水流轻轻击打痰盂。又是第二盏茶,邵言接过,拿盖子撇去浮沫,低头无声地喝了一口。
周琼玉双手拢在大袖里,指骨都被捏得生疼。
一时得意,竟忘了日子。他这会儿想起来了,今日是初一,可这会儿才想起来也晚了。
“周侧君对郎君不敬,”邵言搁下茶盏,慢慢道:“送他到‘尽欢’去领罚。”
所有服侍过家主床事的人,尊贵如郎君、侧君,低贱如床奴,在“尽欢”都有单独的房间受罚,但关起门来免去闲杂人等窥伺,却意味着在那房间里挨屁股板子是要褪衣的。
可他穴里还含着……
未等他想出该如何求饶,又听邵言道:“正好让夏晴枫在旁看着,学学规矩。”
周琼玉脸上血色褪尽,双膝直愣愣地砸在地上,想要爬到邵言身边,却被两个下奴按在原地。他语无伦次地哭求:“夫主求您,阿玉求求您,让教习到琼英阁罚吧?郎君、郎君您救我,阿玉不该以下犯上,阿玉知错了,可是,可是……”
夏晴枫是后辈,和他同为侧君,怎能让那小孩看着他脱掉衣服挨打的狼狈样子,怎能让那小孩知道他竟是穴里含着东西、心心念念要勾引夫主的人呢?
白书茗垂手站着,看见邵言手指轻轻摩挲杯口,而左首的贺允卿握着银箸,将碗中的菜叶子折起展开、展开又折起。
“夫——”
“还不拉下去。”
两人同时出声。
周琼玉哭得厉害,自然没听见郎君极轻的话音刚出口就被打断。邵言却偏头看着他的常人郎君,深深地打量他脸上所有神情,直到对方将头转向另一边。
离得太近,借着烛火甚至能看清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照我吩咐的办。”邵言未曾看向地上哀哀哭泣的人,提前离了席。
贺允卿终于放过那片菜叶子,匆匆跟了出去。
……
家主不可宠妾灭妻,每月初一和十五必须前往郎君或大娘子房中合宿,这是十几代前的邵家主定下的规矩,不止邵氏要遵守,连一些较成规模的家族也在遵循。
今日正逢九月初一,延庆院早已掌了满院的灯,备好了沐浴的热水,见家主和郎君一前一后驾临,纷纷上前伺候,邵言却挥退他们,又下令关门。
贺允卿只好亲自伺候邵言脱靴去衣,又服侍他沐浴擦身,待邵言裹上浴袍,才道:“夫主,请您去卧房稍歇,容允卿先洗润。”
邵言语带讥讽:“明知我不会上你,还费那功夫做什么?”
贺允卿仿佛全然听不出,依旧恭顺道:“离席匆忙,允卿尚未漱口。”
邵言低头看着他,又觉得两年来从未真正看透他。
贺允卿能扮好一个贤惠的郎君,邵言却不欲陪他做戏,粗暴地扯起他打湿的散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逼问:“夏晴枫规矩松散,你为他遮掩,伸出手来给他咬。他打在你的伤口上,你不与他计较。阿玉要分你的宠,我惩戒他,你却为他求情。我的郎君,真是事事周全啊?”
“夫主若为允卿而不得不责罚心爱之人,即便面上维护允卿作为郎君的尊严,心中那杆秤却会更偏向阿玉一分。”贺允卿面容被他扯得微微扭曲,声音却依然死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