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恕足足昏了半月有余,若不是有杰克逊大夫,只怕回天无力。
医院人员混杂,出于安全考虑,最后还是将他挪回宅子静养,医院派来两名护士轮流守着,丝毫不敢懈怠。贺衍此次重振旗鼓,于上海滩许多人来说不异于敲在天灵盖上的一记重锤,甘也好,不甘也罢,各路小心思通通熄火。
这日午后,护士正拿蘸水棉签替床上男人湿润嘴唇,却见那人睫毛动了几下,随后吐出微弱一声,“水……”
小护士喜不自禁,连忙跑出去通知。
盛娇颐还在恢复期,谁也不敢跑到她那去乱讲话。如今谁不知道这位才是贺家最金贵的宝贝,稍有不适贺四爷的脸便要变天。是以左恕睁开眼时,只见陆英时一人坐在床边。
眼神搜寻一圈,没见到挂念的人,正要问,陆英时已经替他答,“小妹无事,正在休息。”
左恕闻言,放心的躺回去。虽有许多疑问,但只要她没事就好,其他的都可以慢慢说。
不多久,穿着白大褂的杰克逊医生出现在房间内,陆英时暂时让开,转移至角落沙发静静等待。一通忙乱过后,杰克逊确认左恕已无危险,只是仍需要卧床静养,毕竟从鬼门关上捡了一条命回来,完全康复需要不少时间。
陆英时静静听着,另一边佣人侍候左恕喝水。
待人离去,陆英时坐回床边,男人身姿笔直,白玉色的手搭在自己双腿,脸上不见太多表情。看了左恕许久,陆英时说出心中疑问,“二弟,你明知我与干爹近日内就会返回上海,为何……冒险带小妹逃跑。”
左恕勾起一抹笑,饶是虚弱不堪,也挡不住那股子畅快。
陆英时心中早有答案,不知怎的,还是问了出来,如今见到左恕神情,不过印证自己猜测。
左恕是拿命赌,赌盛娇颐愿不愿意给出一点真心。
肆意妄为吗?十分妄为。
可他如今躺在这里,便证明自己赌赢了。
沉默半晌,陆英时问,“二弟,你可曾想过自己或许会没命。”
床上男人轻笑,轻描淡写道,“既然做了,我就没想过能活着。”
小骗子没有心,可他偏要她心里有他,若是丢了命,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给她自由的人,无论如何,他都要在她心里扎下根。
“值得吗?”
左恕挑眉,若有所思的对上那双浅褐色眼珠,反问道,“大哥,你呢?”
白皮男人双手一紧,没有回话。要是还能算明白值不值,他也不会坐在这里。
“二哥?”
娇俏嗓音打破二人沉寂,盛娇颐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口。陆英时立刻起身去扶,“小妹,你怎么来了?”别说边扫她身后的香草一眼。
香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惴惴解释,“大少爷,不是我说的,真的不是……”声音带上哭腔,小姐要下床她也不能硬拦啊,待会四爷知道了会不会要她的命?
盛娇颐抓住陆英时手掌替香草解释,“是我听见外面声响,猜是二哥醒了,大哥,不关香草的事。”边说边往屋内走。事已至此,陆英时也不可能再瞒,小心将人送到床边。
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似乎已无需再说什么。
盛娇颐千回百转,好不容易开了口,第一句竟是最无关紧要的,“二哥,那钥匙我……扔了。”
左恕双眼里的笑意愈发浓重,手上用力,将她柔软紧紧贴住自己掌心,牵动伤口也不觉疼。
“没事,你没事就好。”
盛娇颐咬唇,等上一会儿,说,“杭州,怕是去不了了。”软绵绵嗓音一如既往,似乎有些惆怅,但更多是平和。说来也怪,她自己都没想到说出这句话时,竟真的没多少遗憾,反倒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一时之间,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细碎的呼吸声。
盛娇颐本能的察觉到什么,回头望去,只见门口多了个人,情不自禁轻唤,“四叔。”
贺衍回以浅笑,周身的迫人气息登时尽数消散。迈开步子,不紧不慢走到女孩身边,摸了摸她头发,“我听说左恕醒了就回来看看,你怎么下床了。”
盛娇颐仰头冲他笑,“我也是来看二哥的。”
贺衍嗯一声,调转视线去看床上年轻男人,“怎么样?”
“还好。”
贺衍点头,又去问陆英时,“医生怎么说?”
陆英时一五一十重复杰克逊的话,交代完毕,贺衍嘱咐左恕好好休息,视线便又调回盛娇颐身上。盛娇颐心领神会,起身道,“二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左恕闻言,抓着人的手又紧上三分,而后缓缓松开。
贺衍牵着盛娇颐返回她卧室,刚一进门,女孩便抱住男人结实的腰,仰着头眨眼看他。贺衍失笑,顺势搂住她后背,“这是知道错了?”
话说得严厉,语气却是温柔如水,盛娇颐耳朵酥酥麻麻,莫名其妙脸热。
男人抱起人坐上沙发,薄唇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