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球场仿佛带有某种隐喻。意味着两人身份的转换。
这里是辛榕的主场。昨晚邵承昀坐在地上对他说的那句“我输了”,原来不是哄骗或自谦,而是一语成谶。
辛榕按捺了足够久的时间,观察和等待时机,眼看着邵承昀一步一步靠近。在邵承昀以为事情有所好转,复合已然有望时,辛榕给了他两个不管怎么权衡都像是最终要失去的选择。
邵承昀打破沉默的提问,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他问辛榕,“什么时候开始申请学校的?”
辛榕说,“一直在准备,一个月前确定下来。”
——而邵承昀对此毫不知情。
邵承昀有些无奈地笑了下,又问,“出国一走两年,算是变相地拒绝我了,是么?”
辛榕听后,抿了抿嘴唇,语速比较慢地说了一句,“邵总,你有重新选择的权利。我也有。”
顿了顿,他又道,“同样的,我们也可以选择回头。”
这种话说三分、点到为止的技巧,他也用得纯熟了。
是了,这才是邵承昀一手教出来的人。
辛榕今晚的所作所为,既让邵承昀错愕,又让邵承昀感到隐隐的兴奋。
或许在尝试挽回的最初,邵承昀不是非辛榕不可的。可是随着逐渐地投入感情,他也愈发懂得辛榕的可贵。
现在辛榕给他抛出两条路,就算邵承昀明知自己被安排了,同时却有一种更加放不下的感觉。
曾经的邵承昀也对辛榕有所防备,想要这个男孩聪明伶俐出类拔萃,又能一直被自己掌控。然而直到今晚以前,邵承昀都没有意识到,辛榕已经蜕变得足以完成对他的反杀。
——高级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的。
邵承昀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在某个时候对辛榕讲过这句话。
毫无疑问,辛榕学得很好。
他在静处蛰伏,观望,甚至等到邵承昀自降身价来豪丽与他同工同酬。邵承昀几乎为他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邵承昀亮了底牌,而辛榕按兵不动。
他一直表现得冷淡而被动,呈现出的是一种受伤者的状态。邵承昀仅仅把他的抗拒理解为感情层面的行为。
这一次,原是邵承昀单纯了。
他做得越多投入得越深,交到辛榕手里的筹码就越大。
像邵承昀这样从一出生就注定拥有太多的人,一个漂亮乖巧的情人并不会令他满意。辛榕见过他的前任,在他身边生活了四百余天,这一点当然比谁都清楚。
其实辛榕走就走了,离开别墅时没有回头,更没想过复合。
他本来不是那种心思深沉的人,也一贯有自知之明。邵承昀来找他认错道歉也罢,频频邀约连续送花也罢,辛榕心里都拎得清。
可是当邵承昀改变策略,改用一些真诚的低姿态来接近辛榕,辛榕也随之意识到自己原来没有那么坚不可摧。
糖糖生日派对那天,他有过瞬间的破防。
看到邵承昀穿着后勤工作服,抽着廉价香烟坐在食堂外面,他也因此产生动摇。
辛榕相信邵承昀这一次是动了真心,也不得不面对自己也没有放下的事实。但如果就这么回去了,辛榕觉得他们最终还是会走向分崩离析。
邵承昀这种强者,所有的服软和让步都是以充分的自信为前提。
他没有被人摁在地上摩擦过,也没有人敢于挑战他到这种程度。在这些天里,辛榕反复地想过,可以预见自己纵身而下的后果。
或许再次爱上对方,或许和上次一样摔得遍体鳞伤。但他要赌一把。
他赌自己可以学以致用,让这个男人也经历一次爱而不得和被挟制的感受。
辛榕要的平等,是他自己博来的,而非邵承昀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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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榕就好好地坐在长椅一边,显得安静而沉着。
他不催促邵承昀。不论对方做什么决定,他都可以应对。
邵承昀开口的声音比先前低沉,他问辛榕,“学费你打算怎么办?”
辛榕早有准备,说,“我妈妈走了以后,我爸一次性给过我大学四年的学费,我基本没动。游轮上的工作我存了十万,本来要用作房子的首付,可是房子你替我买了,这两笔钱都存了下来。应付出国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基本够用。”
“学院会提供一部分的奖学金,导师那边帮我申请了助教的工作,我可以再赚一些生活费。如果这样还不够,我可以去打工。”
辛榕在摊牌之前就已想过,钱这一部分一定不能和邵承昀牵扯不清,尤其是学费。
他这样一说,把邵承昀所能拿捏到的最后一点优势也抹掉了。
男人的侧颊动了动,然后说了一句已经不像是他会说的话,“有些只读一年的学校也有类似的课程,我再帮你看看。”
辛榕听后,不明显地笑了一下,说,“exeter学院这边,我只剩一份推荐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