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溧艳,我早就不是当年的我了!”
这句话仿佛击中了谢溧艳的根骨,脑海中过电一般闪过妻子当年自戕在家中的场景,
尚稚气未脱的少年,抱着已经血泊中没了温度的母亲,据下人说是发了疯一般禁止任何人靠近,看到姗姗来迟的自己,眼里分明盛满了仓皇无措后的依赖,随着自己慢慢靠近,少年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散了下来。
谢溧艳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颓然弯下腰,看着谢倾川已是泪流满面,喉头发出赫赫的悲痛:
“小川,放手吧,我已经错了一辈子,你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你妈妈她...在天上,看到你跟小欢如今这样,会心碎的。”
“你....怎么还有脸...在我面前...提她?你有在乎过她吗?你在乎过我们母子吗?”
谢倾川一字一句、像是要嚼碎他的肉才甘心,颅内一条神经鼓鼓跳着疼,团团红雾遮天蔽目,激得他眸底猩红迸现,
他晃似又回到了那天,血,腥稠暗红的鲜血,铺了一地,母亲躺在他怀里,没了声息,还有血不停地从她腕子里往外淌,他怎么堵都堵不住。
血明明还有余温的,母亲的身体却是凉的,他抱着母亲,一直抱着,只要他不松开母亲,母亲就不会抛下他,母亲那么爱他,那么温柔,他不信,她会狠心丢他一个人在这样冰冷的人世间?
直到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趔趄地出现眼前。
他愣愣地看着男人抓这母亲的手在不住地颤抖,崩溃地失声痛哭,眼里溢满了伪装不来的哀恸绝望。
所有的惶然无措在那一刻仿佛靠了岸,出奇地安定了下来,他突然觉得也许他还是在乎自己,在乎母亲的。
后来他抱着母亲和自己,跟他说他太累了,只要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撑到极限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再睁眼,母亲已经被封进那口黝黑的棺里。
他只是听了那个男人的话睡了一觉,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啊!
被牢牢囚在男人怀里的沈予欢,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谢倾川此刻的不对劲儿,那只紧箍在她腰上的左手,又开始微微颤抖起开,接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骤然发力,勒得她一阵窒息。
许是过去的阴影积威太深,大脑也很难控制得住身体对于恐惧的本能,沈予欢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挣扎这想从男人身边逃离,不住地去扣他死死圈在自己腰上的大手。
意识到她的企图,谢倾川几乎是立刻放开了谢溧艳,像是溺水之人抱紧最后一根浮木,用尽全力重新将怀里的女人牢牢圈禁在自己的方寸之地。
谢倾川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妄图使自己平复下来,粗粝的呼吸急促喘息在她颈间,迫切地去吸食她身上那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历史再重演,他得抱紧她,抱紧她。
眼前病态的一幕,与尘封在脑海多年的画面重合,似一颗重磅炸弹,炸得谢溧艳心中那堵铸造了十多年的高墙轰然坍塌。
万斤重石坠在穴口,堵得他难以呼吸,陡然升起一种难以言状的痛恨,痛恨自己,恨自己的卑劣,恨自己的懦弱,恨谢氏一族这一脉相承的偏私血脉。
梁兆琛匆匆赶到,皱着眉看着眼前别墅大敞着门,心里一咯噔,人已经被接走了?
无视曾嫂的惊呼,大步踏门而入,进来内厅,第一眼就寻到被谢倾川死死禁在怀里的沈予欢,心下松了口气,看到沈予欢过分苍白憔悴的小脸,穴口又涌起暗涛,
接着,就见谢溧艳缓缓起身,往时挺拔的脊背略显佝偻,颓唐走到沈括的灵前,重重跪下!!
额头咚咚触地,结结实实对着沈括的遗照磕了几个响头,
“阿括,此生,我对不住你跟阿英,欠你们的,等来日到了下头,我定奉还。但今日,我怕是要违背当初与你的承诺,有些事,不能再瞒下去了,再瞒下去,这两个孩子,怕是....怕是...”
话到这,谢溧艳哽咽地再难说下去
谢溧艳起身,视线在屋内平静扫视了一圈,眼神定格在不知何时出现的梁兆琛身上片刻,复又挪开。
眼风扫过那两个属下,二人这才楞过神,意识到自己已经听到看到不该看的,忙慌抬腿便要退出门外,
只听谢溧艳声音平静道:“用不着避讳什么,这些事,过了这许多年,也该还他们一个清白。”
沈予欢听着谢溧艳这一番什么隐瞒,什么真相,直觉有重要的事是跟爸爸当**有莫大的关联,看着步步朝他们方向过来的谢溧艳,浑身骤然紧绷,突兀地升涌出一股惴惴不安。
谢溧艳蹲下身,深深地看着谢倾川
“小川,那次你说,跟小欢结婚,是为了完成你母亲生前的遗愿。可你就不想知道,你母亲她,为何总念叨着于把小欢娶进门吗?”
“那是因为,阿英她,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能名正言顺叫自己一声妈。”
一时间,偌大厅内死一般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