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习的铃声早已打过,萧君和醒来时,入眼即是一片黑暗。
同学都走光了,教室里的灯也全熄了,只有走廊的照明灯隐隐晖晖地发着微弱的光。
教室里安静不闻一声,她怔怔地坐在黑暗里,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心里突感一阵荒芜,排山倒海的孤独四面八方地涌来,简直要将人就此淹没。
她抓起书包,逃也似地奔出教室。
淮塘的夜晚一点也不美,杂乱无章的城中村更是宛如贫民窟,小路弯弯拐拐,握手楼密集拥挤不见天日,犄角旮旯里藏污纳垢,萧君和生于斯长于斯,与之融为一体。
回到那栋违规加盖的破败贴面楼时,刚打开家门,一股脏污的淫靡气息扑面而来。
陌生男人的呻吟声,女人放浪的尖叫声,肉体撞击在一起的“啪啪啪”声,整个客厅简直就像地狱。
萧君和顿住,强忍恶心,咬着后牙槽道:“好歹回到房间,关上门再做!”
过了一会,传来“嘭”的一声,客厅里没有声音了。
她摒着呼吸走进去,不让自己吸入一点点那脏污,接着快速打开所有通向外面的窗户,最后拿上干净衣服退到厕所里洗澡。
从厕所出来时,那染着绿色杀马特的陌生男人刚好从主卧出来,嘴里骂骂咧咧地。
“还嫌少,也不看你那逼都松成什么样了!老子能操你就算不错了!”
迎面对上萧君和,男人促狭的目光在她身上开始猥琐地游移。
“这个倒是不错!”男人说着,身体渐渐挨过来,同时动手动脚起来。
萧君和面无表情,直接拉开书包,熟练地抽出西瓜刀,猛地向那男人砍去。
“我去!”男人尖叫一声,跳着退开,往外面夺门而去。
“嘭”——大门被砸上,萧君和感觉一阵震荡。不过,好在又赶跑了一个冒犯者。
吴翠柯吸着烟从房间里出来,因常年纵欲过度而脸色微微发黄,可即使年过四十,却仍旧有着寻常妇女没有的好身材和漂亮脸蛋。
萧君和看也不看她,把西瓜刀重新放回书包,直接道:“我没钱吃早餐了。”
吴翠柯坐到沙发上,用劣质刺鼻的香水喷着腋窝,漫不经心道:“我没钱给你,想要自己赚去!你这学别上了!上了也没什么用!......”
萧君和冷冷地打断她,“外公留给我的九万块,你都花完了?”
“才九万,你以为九千万呢?”
“用在我身上的还不到两万吧?”
吴翠柯将香水瓶“啪”地放在茶几上,破口大骂地罗列道:“你学杂费不要钱?房租不要钱?水电不要钱?真要算账,你从出生起就欠我钱了!上什么学?还不如趁早傍个大款......”
天下有哪个母亲叫自己女儿去卖的?萧君和隐忍不住,脱口而出:“婊子!”
“你说什么?”吴翠柯暴跳起来,眦目欲裂盯着她。
萧君和面无表情,“我说,你是人尽可夫的婊——”
“啪!啪!”萧君和还没说完,两颊便重重挨了两记耳光。
吴翠柯狰狞地看着她,口水四处喷射,“我是婊子,你是什么?婊子生的小婊子?如果不是你这个白眼狼拖累,我的人生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拖累?简直可笑!
夜店的“小姐”,酒吧的陪酒女,KTV里的“公主”,年轻时她便沦落风尘,不惜以色侍人,今日的一切早有因果,何时由得她来拖累?
萧君和抹掉嘴角渗出的血迹,愤恨道:“要傍大款,那也得是清清白白的,你带那些想染指我的畜生回家里来,不怕你女儿被玷污了卖不出去?”
“玷污?”吴翠柯见她放软语气,斜着扫了她一眼,重新坐回沙发上,一边吸烟,一边对着小镜子挤脸上的痘痘,不以为然地冷笑道:“有什么玷不玷污的!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可惜,你命不好!人家有女儿,不要你这个贱种!”
萧君和对自己的身世已然麻木。父亲是谁,她没见过,也不愿打听,不过,听说是个富豪,但早有家室,而她,不过是酒店阴暗包间里,一时兴起苟合下的产物,人家自然不要!
吴翠柯的话激不起她半点愤怒,这会子,她只是感到深深的疲惫。
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意义!
不想吵,不必吵!萧君和拖着没有灵魂的躯壳,慢腾腾挪回了自己的房间,精疲力竭地关上房门。
“有本事就趁早离了这地方!发脾气给谁看!”
“真当我欠你的呢?!那死老头那么疼你,你倒是下去陪他呀!”
“......”
吴翠柯的冷言冷语穿透房门,像个讨人厌的蚊子一样在耳边挥之不去。
萧君和神魂分离地倒在床上,望着斑驳破旧的天花板,脑子里挤满怎么都赶不走的过往。
有关这个叫吴翠柯的女人,尽管她是自己的生母,但母凭子贵嫁入豪门的美梦破灭后,却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