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浑身的紧张顷刻就松了,他像是飘了许久的一片云,被风吹来吹去,在今日终于化成了雨,落在了实地上。
宴淮稳妥地接住了他。
他的提心吊胆,他的惶惶不安,好像都随着今日他讲出来的这句实话全数被宴淮接住,又一一化解掉了。
季安终于不再哭了,但之前哭得太久太凶,还在控制不住得打哭嗝。
他一抽一抽的,脑袋里面也一团浆糊,终于不再去理会他小心翼翼坚持了好多年的主仆尊卑,也不管自己一脸的泪水会弄脏主子的衣服,放肆地将脸埋在了宴淮的怀里,接着很小声地说:“少爷…… 我疼。”
那声儿比刚出生的小猫崽细细的叫声还要软,还要糯,像是在撒娇。
宴淮这才终于笑了,像哄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边拍着他的背颠着哄他,声音有几分诱骗的意味:“少爷呼呼,就不疼了。”
当天晚上,吃了一顿教训的季安硬着头皮逼自己忘掉规矩,遵从本心地听了宴淮的话,乖乖地睡在了宴淮的屋子里。
他睡内侧,宴淮睡外侧。
少爷身上有好闻的药香,比任何东西都要让他安心。
然后第二天,季安顶着一双肿得没法见人的眼睛,灰溜溜地抱着自己和宴淮两个人的包袱,跟在宴淮屁股后面钻上了马车。
藿香坐在马车外面,嘴里还咬着早上因为睡懒觉没来得及吃完的肉包子,冲马车里头的季安和尚念经:“我就说让你听少爷的话,昨天非要走路,害得我也得陪你走,脚都走肿了,平安,你这样真不行,真的。”
昨天那个又给洗脚又给上药的主子把俩贴身小厮区别对待,宴淮从马车里头扔了个果子出来:“闭嘴,后头押车那么些人,不都是走了一整天,就你娇气?”
藿香接得相当熟练,嘴里的肉包子刚吃完,无缝衔接地咬一口果子,嘴里不太服气地小声嘟嘟囔囔:“不是你让我要喊辛苦就当着平安的面喊。”
半个果子吃完,藿香又想起来什么,冲马车里继续嘚吧嘚:“平安,我说真的,你脚不疼吗?”
季安:“……”
少爷给涂了药,一个晚上已经消肿了,用软布一裹,今儿不长时间走路的话,就不疼。
季安没底气地胡乱撒谎,小声说了句 “不疼”,也不知道藿香听没听得见,心虚地偷偷抬头去看宴淮。
然而宴淮正带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瞅他,一下就把季安捉了个正着。
被抓住偷看的人登时脸就羞了个通红,可是马车在走,他脚又有伤,逃跑是没法逃跑的,只能顶着一张红透的脸,小声求饶:“少爷,别…… 笑了。”
第30章
作者有话说:别人家剧本是追妻火葬场,辛弛的剧本是真的埋了。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啾啾 o(*////▽////*)q
宴淮一行人出发的第五天,赶上了一场雨。
他们前一天赶路便晚了,到驿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现在又赶上这样一场雨,宴淮索性让大家在驿馆休整一天,等雨停了再走。
秋季的雨天甚是舒爽,虽然驿馆条件一般,但也算得上是难得闲暇,伙计们开了局玩牌,宴淮也没去约束,由着他们闹,自己则在房间里看杂书。
几日下来人困马乏,季安总觉得宴淮要比刚出门的那个时候瘦了一些。
想到这些日子少爷每天都让他跟着一起坐马车,晚上也因为怕他睡不好将他留在身边,季安就有些愧疚,觉得少爷肯定没有休息好。
他得了空,跑到驿馆后厨房给人家大师傅塞铜板,给自己买零嘴的时候没见他这么大方,这会儿却一点儿也不抠门,拿了碎银求人家去买只活鸡两条活鱼,给他家少爷做些好吃的。
只不过之前在辛家攒的丁点积蓄都没带出来,跟在宴淮身边日子又短,他银子没攒多少,还记挂着要攒钱给宴淮买祈福木牌的事情,只好厚起脸皮假装忘了藿香和其他同行的人,悄悄把食盒拎上楼,献宝一般:“少爷,今日在屋里吃吧?”
宴淮看一眼那食盒就笑了,收了正在看的一卷书坐到桌旁,顺手将一只鸡腿夹季安碗里,问他:“去贿赂人家后厨了?”
季安把鸡腿往宴淮那边让,觉得自己偷偷摸摸的行为有点丢人,抓着筷子小声解释:“少爷瘦了……”
一只鸡腿还要让来让去,宴淮不跟他折腾,干脆将那腿肉拆了,直接喂到季安嘴里:“安安也瘦了。”
季安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香喷喷的鸡肉,傻愣愣看着宴淮,宴淮却已经慢条斯理也吃了一口,露出来赞叹的表情。
他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什么稀奇做法没尝过,偏偏觉得这荒郊野外的一家驿馆大厨手艺非凡,做出来的鸡肉软嫩可口,又吃一口才笑着提醒季安吃饭。
然而季安还傻着,眼神儿里带着些躲闪的期待。
宴淮明白过来,又喝一口鱼汤,做得很鲜,暖和着肠胃十分舒服,笑着说:“谢谢我们安安,很好吃。”
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