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皇宫里不太平,殷楚痕事务很多没空搭理盛桑音,盛桑音把淮王府里里外外逛遍了,实在觉得无聊,头一回在日暮前就回了盛府。
到家之后原本想见见母亲,管家却说皇叔殷建午后来访与父亲叙谈,母亲在旁边作陪,一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说完。
几个月前老皇帝旧疾复发,据说这位纵欲过度的老人是在十七岁妃子床上突然发病抽风。原本就虚弱的身体一下子病来如山倒,眼见着驾鹤仙去不过是半年以内的事,朝中众人纷纷开始慎重考虑选边站队,生怕这个时候跟错了人将来被清算。
不过,就算站队也是站那几个年轻皇子的队,这位皇叔走动应酬得倒是比自己的侄儿们还要积极。
其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盛桑音并不想管,反正殷楚痕把他当成男宠从不拿这些事过问他,他也就顺从那人的意愿对朝局不闻不问,他只需要乖乖当好一个宠物就行。
没想到家里和淮王府一样无聊,盛桑音溜达到后院,仲夏时节院中一片白兰花开的正绚烂,幽幽香气给燥热的微风增添了几分清凉。
站在一座石桥上,盛桑音的角度恰好能看见大片白兰花丛中,二弟盛瑜坐在秋千上轻晃,旁边一人长身玉立,几片雪色花瓣落在他的月白长衫衣角,他却浑然不知,只是翻开手中书本专心和盛瑜说话。
盛桑音想起这是新来的师父祁吟修,一个月前被人推荐到府里教盛瑜读书识字。
盛瑜只有八岁,却被父母宠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魔头,过去一年赶走七位家里请来的教书先生,教过他的人无不评价他一句“小小年纪就可见日后纨绔子弟的影子”。
直到这位祁吟修出现,看他模样也不过十八九岁,身形高挑唇红齿白,脖子上的肌肤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五官线条却深邃英挺,减少几分年龄带给他的青涩柔美。
他平时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冷淡模样,府中婢女侍妾虽然时常偷看议论他,却都大为他身上那股疏离冷硬的气质望而却步。他每天在府中独来独往,除了盛瑜没人敢上去攀谈。
这么一个年轻冷淡的师父偏偏把盛瑜给治住了,两人刚开始大吵大闹过,但一个月过去盛瑜始终没有让父亲将祁吟修辞退。
父亲大感欣慰,总算找到一个人能制住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生怕祁吟修离开,每月给的月钱高出最开始说定的三倍。
一片落叶被微风卷下落在盛瑜肩头,祁吟修垂眸看了一眼,不动声色为他拂去。
盛桑音头一回认真审视弟弟的这位师父,发现他身上的气质对别人来说是疏远,对盛桑音来说却是吸引。
就像一块无暇温润的美玉,别人珍而慎之不敢轻易亵玩,盛桑音却想要将他捏在掌心玩弄,或者将他摔碎打破那种平静和美好。
他想起之前问过盛瑜,为什么不赶祁吟修走。盛瑜当时啃鸡腿啃的满嘴流油,含含糊糊对他说“祁哥哥看起来不爱搭理人,其实他人可好了,从来不逼我认字,不会在我背错书时责骂,我更不会跟我讲那些烦死人的大道理”。
盛桑音突然有点好奇,特立独行不喜欢亲近别人的祁吟修是怎么个“可好”法。反正今天闲来无事,不妨逗一逗这个小先生就当消遣时间。
盛桑音靠在一棵树后百无聊赖的等了半个时辰,盛瑜终于得到允许蹦蹦跳跳跑开,估计是完成了今天的功课准备出去玩。
祁吟修合上书本往院子外面走,盛桑音立即走出去与他迎面擦肩而过。
对方目不斜视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两人刚错开三四步,盛桑音突然轻呼一声跌坐在地上。所幸祁吟修还没有装聋作哑,原地顿了顿转身走到他旁边。
对方站在面前看戏一般看着他,盛桑音只好仰头,微微眯眼避开那人身后灼人的日影,“我的脚好像崴了,先生能送我回我的院子吗?”
再俗气不过的借口,但盛桑音打赌祁吟修会上当。
祁吟修蹲下来,修长的手指掀开衣摆查看,白嫩的脚踝果然肿起一片。看起来并不严重,盛桑音却蹙眉叫得仿佛腿断了一般。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又觉得送人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将盛桑音扶起来往前走,“我送公子回房。”
见人上套,盛桑音顺着杆子往上爬,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一跳,祁吟修下意识摊开双手将他打横抱住。
看起来斯文瘦弱的人一双手臂却十分有力,隔着薄薄的白衣,盛桑音能感受到对方胸口并不明显的肌肉线条。
祁吟修不安的埋头看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盛桑音扬唇冲他轻笑,“跳着走太难看了,就多麻烦祁先生一下了。”
祁吟修不言,手臂紧了紧按照盛桑音的指示走回他的院中,速度快得好似一阵清风,仿佛他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十分硌手的烫铁。
盛桑音被他放在屋前走廊的长凳上,起身时两人目光相对,盛桑音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凑得更近了些,看清楚对方眼波微转时浅浅流淌着的日暮光芒,“祁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