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月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个弟弟,陈成偶尔会提起迟鹤,言语间不无遗憾,从那些话语间也不难听出,离婚时陈成其实更想要迟鹤的抚养权。
迟月第一次见到这个弟弟,是在二十三岁,那一年迟瑾因意外去世,迟鹤还在读高一,便被陈成接过来住了。
其实迟月不太记得第一次见到迟鹤的场景,只觉得这个自己这个弟弟神色淡淡的,可能和她一样尴尬。迟月印象最深刻的是迟鹤给了她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致迟月”。
家里只有两间卧室,不过迟月房间里的床是双层床,迟鹤好歹不至于睡沙发,于是两人间的第一次对话是迟鹤问她:“我睡哪儿?”
迟月想了想说:“你睡上面吧,你比较高,睡上面不容易撞到头。”
迟鹤突然将目光移到她脸上,大概这是两人见面以来他第一次抬起眼认认真真看着她。
迟月猝不及防地撞进迟鹤明亮的眼睛里,有些发愣:“怎、怎么了?”
迟鹤慢慢移开目光,轻轻勾起嘴角,说:“没事儿。”
“哦对了,”迟月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是睡上铺的,“我的床单还在上面,我换到下面吧。”
迟鹤却拒绝了,说不用。
迟月本来就是担心迟鹤不想睡别人睡过的床单,被拒绝后也没再坚持,心想正好省事了。
是夜,迟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上铺的迟鹤的呼吸已经缓慢匀长,她还是毫无睡意。迟月叹了口气,来到书桌前打开了信封。
借着台灯昏暗的光,迟月看见那个信封里只有一张单薄的银行卡。她握着那张微凉的银行卡,望着窗外出神。
身后传来响动,迟月回过头看见迟鹤正在下床,有些抱歉:“啊不好意思,是我吵醒了你吗?”
“不是,”迟鹤打开房间的灯,“我只是上厕所。”
迟鹤再回到房间时,却没将灯关上,兀自在迟月床上坐下了,“银行卡的密码应该就是你的生日。”
迟月将那张银行卡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后踌躇着开了口:“我觉得……这张银行卡我不该收下。”
“为什么?”迟鹤有些意外,挑了挑眉。
为什么?迟月也在想这个问题。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只和迟瑾见过一面。大概是在迟月十岁那年,那时陈成已经再婚了,曾经的一家三口在餐厅吃饭,迟月连叫迟瑾一声妈妈都拘谨,迟瑾却问她要不要和妈妈一起生活。
迟月偷偷观察陈成不耐烦的神色,最终还是说了不要。当时迟瑾的表情里有失望吗?大概有吧,总之从那之后迟月就没再见过她。
虽然迟瑾是迟月的生母,但是迟月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笔钱。
迟月陷入了回忆,迟鹤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她也全然未觉。迟鹤有些沙哑又清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要不你先听我说两句?”
迟月终于抬起眼,疑惑又期待地看向迟鹤。她这时才发现迟鹤眼中有血丝,眼底乌青,不太像刚睡醒的样子。
迟鹤垂眸,鸦翅般的睫毛慢慢扇动,他似乎是回忆了片刻才开口:“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生活里就没有‘爸爸’,后来问了我妈才知道,她在怀我的时候就和爸离婚了。”
迟月愣住了,这和她以为的不一样。陈成从没说过当时他和迟瑾离婚时的具体情况,但是从他偶尔透露出的那些话语中,她分析出的情况一直是,两人离婚时都在争夺迟鹤的抚养权,只不过陈成最后没能如愿。
迟鹤还在继续说:“小时候经济条件不好,我妈几乎拼了命在赚钱,她经常和我说,等以后条件好了就把姐姐接过来一起住。”
“可是,”迟月失神地喃喃道:“我当时却拒绝了她……”
迟鹤宽慰道:“其实她没怪过你,她也知道要你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和自己并不熟悉的亲人一起生活是一件不太能接受的事情,后来她没再提过这件事。”
先前听说迟瑾的死讯的时候,迟月只觉得有些惋惜,可是直到此时此刻,“母亲”这个称呼逐渐变成一个鲜活的人时,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难过。
太多复杂的情绪像潮水般涌过来,紧紧包裹住了迟月,除了哭泣她没有其他可以发泄情绪的方法。
滚烫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涌出眼眶,迟月连忙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擦拭泪水。
迟鹤缓慢地眨着眼,凝视着迟月流泪的模样。片刻后他站起了身,走到迟月面前,将她乱了的额发捋到耳后,声音温柔:“姐姐,别哭。”
连她都忍不住伤心到落泪,更何况是迟鹤呢?可是他还反过来安慰她。想到这儿,迟月哭得更凶了。
迟月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本就宽松的睡裙已经领口大开,雪白饱满的乳房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从俯视的角度就看得更清晰了。
迟月的睡裙其实是很常见的款式,白色的圆领纯棉睡裙,身前有一个猫的图案。迟鹤经常能在购物软件上看到类似的睡裙,此刻它的存在却突然显眼了起来。
迟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