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迭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心毫无波澜,死了的好处之一便是没有了心绪的起伏,那些不紧要的已经放下了。
他无所事事地徘徊着,游走着。
满心里都想着那个鲜衣怒马热情欢愉的少年,那串红灿灿的糖葫芦,那些浪漫变幻着的云朵,还有那春风浮动里甜甜的吻。
终于有一个地方,可以肆无忌惮地想着他了。
生死
蒋溪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起码,看起来如此。
白青一直强忍着的痛楚,也愈发显现。姚童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这世间,能让人脱胎换骨以另一种性情活着的,除了天翻地覆的变故,便是俘虏人心的爱情。
“青哥哥,你在烦恼什么我知道。”姚童拍了拍白青的肩,将他从漫长的神游中拉回现实。
白青的眼眶倏地红了,开始有晶莹的泪水在里面逛来逛去。
“童儿,我该怎么办?我想去找他,可是凭我的本事,我都不知道去哪找他。去阳山吗?我要是陪葬了,你怎么办?”白青颤抖着,缓缓地伏在姚童膝上。
“我们一起想想办法,不行就回我家,我们去求施道长。”姚童此言一出,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刹时捂住了嘴。
白青抖动的身躯如熄灭的火苗,登时了无生气。
沉默将时间拉长,足足半晌,白青才开了口。
声音如砂纸打磨着烂铁,沧桑又凄怆。
“虽然虽不起大师兄,但是目前也没别的办法了。他那麻木不仁的颓废样,我看不下去。”
“走吧童儿,你陪我这么久,家里该着急了。”白青昂起头,揉了揉眼睛:“这山里的风就是大。”
姚童不禁莞尔,摸了摸白青的狗头,柔声道:“就是呢,还专门往眼睛里面吹。”
“不过,我怕带你回去,父亲和哥哥会对你下手,我怕。”姚童转瞬间便从和风细雨转成乌云密布,开始愁眉不展起来。
“昔年,若不是我因为贪吃被捕下山,胡迭也不会寻我而来走这一遭。就是死,我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白青捏了捏姚童的手,语重心长道。
许是见他嬉笑玩乐的样子见多了,甫一认真,姚童竟发现白青有着别样的成熟魅力,她简直有些恍惚于其中,心里却是开了花儿,嘴上动情道:“我没看错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儿郎,我也绝非贪生怕死之人,若是你死,我就陪你去了好啦。”
“说什么胡话!”白青愤愤,狠狠地弹了姚童的头。
“很痛!”姚童毕竟是虐猪道士出身,很久没有机会发挥实力了,趁着夏风清爽,暖阳高照,便小试牛刀向白青展现起来。
二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举手投足间尽显柔情蜜意。而后,便回到了李三斤位于紫金山中的小院。
照理说,这三斤兄赚得钵满盈满,怎么也得改善下自家的居所,三斤兄曾义愤填膺地揭竿起义,控诉王美丽不肯拨银两兴富家园,都被王美丽暴力打压了下来。
敌强我弱,毫无反抗之力。
起义归起义,李三斤自然知道母亲的心思。
这院里的一草一木,所有摆设,皆为她和父亲的记忆,无论时光如何泛黄,在王美丽心里,都是隽永如新。
因此,这个小院就跟风烛残年的胖老太太一样,左一块右一块的“补丁”补着垂垂老矣,补着流金岁月。
又破又大。
对于姚童这种富家千金来说,若不是出自对白青滚烫的爱意,她绝不会忍着住进这样的屋舍。
王美丽没有女儿,姚童活泼可爱,王美丽对她甚是喜欢,将最“健全”的屋子留给了姚童单住,又将偏房收拾了出来给唐慕可和白青居住,至于蒋溪,就随手把他安排进了柴房里,美名其约柴房草药多,一呼一吸间都可治愈。
二人回来的时候,李三斤放牛未归,王美丽在房内呼呼大睡着,离着很远都能听到打呼声。
唐慕可和蒋溪也都不在,白青便留了一封书信,抓耳挠腮憋了半天狗爬似的爬出几个字:“有事,去也,勿念,白青。”
姚童看着看着,不由地嘴角抽搐,白青毫无眼力一脸期待地问道:“怎么样?言简意赅吧。”
“我家哥哥真是好文采。”姚童皮笑肉不笑,半晌憋出了这句话。
所谓爱情,真是可让人生让人死,也能让人瞎。
对于某些人来说,也能下地狱。
有人死了,却在肆意的活着,比如徘徊在奈何桥边的胡迭;而有人活着,却沉溺于悔恨,将人间过成炼狱,比如蒋溪。
他虽愚,却不钝。
他反复咀嚼着、回想着,隐隐地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命运就已经走上了一条既定好的未知的不归路,开了弓就不能再回头。
这一路,他失去了亲人,朋友,甚至是爱人。为什么是他?李可爱为什么舍弃自己的性命都要救他?
布衣派武功第一式“揠苗助长”,第二式“破釜沉舟”,第三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