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多心了,我哪有什么含沙射影,只不过是作为过来人,想给殿下一点忠告罢了,免得将来与我儿子有什么利益分歧之时,不思己过,不愿妥协,反倒怨恨憎怪起他来。”
“我与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秦知亦眉眼冷厉,语气亦是寒凉入骨。
“青丹会我会连根拔除,京城中你的爪牙暗桩我也会全部找出,一个不留,你为之疯癫半生的复国大业永远只能成为一座空中楼阁,无人会来承继。”
罗越临的脚步停了下,唇边笑意无声无息的消失殆尽,半响,重新迈上了向上的台阶,声音变的毫无起伏,僵硬的像块木头。
“你错了。”
他说道:“我要的不是复国,而是新生。”
好古怪的一句话,却又隐隐透着惊天骇浪的力量,仿佛罗越临此去摘星楼顶,不是去夜赏美景,而是去改天换地的。
摘星楼高耸入云,台阶弯弯绕绕,陡峭又漫长,寻常人若是从底部登上来,定会气喘吁吁,两腿酸软的瘫倒在地。
秦知亦是习武之人,身形轻盈,步伐矫健,上来时依旧是脸不红气不喘,丝毫无损。
罗越临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也没有什么疲累之态,轻步如飞的走到了顶楼的中央站定,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广袖飘飘,仪态万方,仿若是仙人要乘风归去一般。
“神主。”
等候在那儿的云致雨见到他来,立刻上前拱手恭敬行礼。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待您一声令下,便可将整个京城都夷为平地。”
“好。”
罗越临将视线从月亮上收了回来,投到了秦知亦的那边,挑眉笑了笑。
“殿下见多识广,想必一定认识这些稀罕的物件吧。”
他口中的那些“稀罕物件”指的是分布在摘星楼顶部四周,乌漆墨黑的西洋火炮。
秦知亦的目光沉了下来。
看这些火炮的大小外形,应当是西洋那边最新式也是最厉害的一种,价值万金,威力巨大,只需一架便能轰倒成百上千人,这里足有十几架,又居高临下占据了极好的地形,云致雨方才说的可把京城夷为平地的那句话,绝非戏言。
“你有这般无往不利的杀器,为何我攻城之时不用?”
秦知亦脸上并不见惊慌害怕之色,语气沉着冷静。
“玉石俱焚对你有何好处?京城毁了,你的皇帝梦不也彻底碎了吗?”
罗越临轻笑一声。
“贤婿,留着你的命,自然是为了我的儿子啊,这便算是我这个父亲弥补多年来未曾陪伴他长大的愧疚之心吧。”
他说着,又嘲讽的看了眼秦知亦。
“再者,凭我的手段,若是想当皇帝,我在上一朝便已经当了,也不必等到现在,我说过,我要的不是复国,而是新生。”
“你所谓的新生,就是让成千上万的无辜之人成为炮灰亡魂?”秦知亦冷冷道。
“无辜?”
罗越临忽然大笑了起来,袍袖一挥,指向了高楼的底下。
“这里头,有哪一个无辜?世家门阀,朝臣权贵都是见风使舵的狗,谁当皇帝他们就对着谁摇尾奉承,阿谀谄媚,背后狗仗人势,捞尽了好处,皇帝倒台了,他们又一拥而上,啖血噬肉,抢夺残羹剩饭,转头再对着新君山呼万岁,痛斥旧主,开始新的轮回,你说,这群背主忘恩,贪得无厌的豺狼,该不该全都死绝,化成劫灰彻底消失?!”
“你说的也许有几分道理,但那些平民百姓呢?”
秦知亦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改朝换代,得利的是权贵,可受苦的永远是他们,凭什么你要让他们也陪着去死呢?”
“殿下,你又错了。”
罗越临嘴角勾起个诡异的弧度,笑得意味深长。
“既然他们活得猪狗不如,那样的辛苦,那我就不是送他们去死,而是给他们解脱,来生让他们别托生在天子脚下,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诡辩。”秦知亦声音冷冷的。
“为一己私欲滥杀无辜,还要给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当真是虚伪已极,无药可救。”
“殿下过奖了。”
罗越临不怒反笑,坦然的看向他。
“我本来就无药可救,也不指望有人来救我,今夜过后,我的名字将载入史册,流传千秋万代,永远都被人记住和畏惧,这岂不比当个有名无实的皇帝要来得痛快得多?”
秦知亦眉心微动,抿紧了唇,似是不想再与他废话。
而罗越临则心情大好的扬起了手。
“开始吧。”
“是。”
云致雨应声,挥动了手中的令旗,守在各个火炮前的随从立刻点燃了引线。
罗越临转过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快活畅意,笑盈盈的准备迎接惊天巨响,火山汤海的大场面。
可是他等了许久,等到引线都烧得光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