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饶命啊!”
“饶命啊!”
秦知亦目不斜视,大步踩过脚下沁着血迹的青石板,声音冷肃,有条不紊的吩咐着亲信下属。
“让云致雨等人来认尸,确保是罗越临本人无疑,此处其他人等查清与青丹会无干系便可全部放出宫去,京城防务交由孙清江和路戎全权负责,再由内阁发布一道政令,皇帝病重,闭门静养,从今日起东宫监国,各路驻军不散,暂退至城外,就地整装,听候调遣,另外,给我备一匹快马,点齐五百羽卫随后,我要出宫。”
下属原本一直点头应是,但越听后头越不对劲,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话,更是愕然抬头,惊讶道:“殿下!这种紧要关头您怎么能出宫呢?陛下那边还没咽······不是,还没驾崩,难保京城之中的贼逆不会死灰复燃啊,您还是应当先做决断,今夜灵前继位,明日登基为帝,方可安定大局,与江山相比,其他的人和事都不值一提,以后再······”
“仓啷”一声,秦知亦已是长剑出鞘,架上了他的脖颈,向来冷静淡漠的面色浮起了显而易见的怒意。
“谁说不值一提?”
冰冷的剑刃紧挨着那人皮肤上面,寒意透骨。
“你若是无能,办不好差事,那不如现在就死在我手里,也好过被复燃的死灰拖去剥皮啃骨,五马分尸!”
秦知亦并不是个暴戾阴鸷的人,平日也很善于广纳谏言,但此时他眼中的狠厉决绝却如同熊熊燃起的烈火,足以将人顷刻间烧毁殆尽。
下属额头上的冷汗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立刻摈弃了试图劝说秦知亦留下的念头。
“是属下僭越了,请殿下放心,属下等定会全力以赴办差,守好京城,免除殿下的后顾之忧。”
披星戴月,纵马疾驰出城门时,秦知亦的手里除了缰绳,还紧紧攥着那枚莹润的翡翠。
上一次乐之俞失踪时,他的心情就如同被万千根纷乱的水草纠缠着往深渊潭底不断的坠下,黑暗而窒息,只能仰靠着遥远水面的那一点祈望的光亮,才能得以稍作喘气。
所幸那次乐之俞安全无虞,顺利的被他找到了。
他们在离散后重逢,互相坦诚心意,再无嫌隙,又在无忧谷携手通过了杨夫人的考验,热热闹闹的定了亲。
喜烛高燃,天地为证,他犹自记得那个晚上乐之俞哭得湿漉漉的眼睛,红润的脸颊,柔软的嘴唇,整个人明明疼得发抖却还是在努力配合,乖巧的像只裹着蜜糖的小兔子,还有临睡前贴在他心口数着心跳声轻轻的那句呢喃。
“秦哥哥,我好喜欢你呀,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翡翠在掌心攥得生疼,仿若生出了尖刺一般,刺破了血脉,疯长着朝秦知亦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碾压而去。
是他太过自以为是,觉得无忧谷远离尘世,又有阵法天险阻路,杨夫人还是那样一位果断利落,爱子心切的好母亲,乐之俞留在那儿,会得到最为稳妥的庇护。
何况,他还在谷外留了人手,一旦谷中有异动,会立刻守住关卡不让人离开,并飞鸽向他报信。
但乐之俞贴身佩戴的翡翠都到了罗越临的手里,无论是杨夫人等谷中人,还是谷外留守的探子,都未曾给秦知亦传过来一丝一毫的消息。
这只能说明,无忧谷内外已经完全在敌人的掌控之下,乐之俞所遭遇的情况,怕是比上次还要更坏,更险恶。
罗越临虽然身死,但秦知亦心里的不安没有一点消散,反而越来越强烈。
青丹会筹谋多年,势力盘根复杂,又抓到了乐之俞这张至关重要的底牌,罗越临完全可以在秦知亦攻陷宫城之前,就抽身离开,以他诡计多端的手段,不愁将来没有东山再起之日,可他为什么不走?又为什么那么快就认命服输,死得如此干脆?难不成,真是受不了刺激,崩溃疯魔了?
他临死前的那副做派,不像是心灰意冷的畏罪自裁,而是义无反顾的一场献祭,或许将会招来更大的祸患。
乐之俞就处在这祸患的中心,危在旦夕。
“驾!”
秦知亦厉声催动马匹,向着茫茫夜色深处飞奔而去。
乐之俞听见宁远承让自己躲起来时,并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现在的反应要比脑子快得多,下意识的就蹲下翻身藏到了大石头的后面,避开了接二连三从远处疾射而来的锋利弩箭。
几乎只是眨眼之间,刚才还空寂幽深的山林忽而就充盈着杀意破裂的骇人声响,有数名打扮干练的黑衣人手持利器,前赴后继的朝宁远承飞扑了过来,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听得人胆战心惊。
乐之俞经过最初的慌乱过后,竭力使自己稍稍镇定了下来。
现在的形势虽然危险,但这又是天赐的一个逃跑的大好良机。
宁远承被这些刺客缠住,应该是顾不上来追赶他,只要他小心谨慎些,再跑得快点,一定能成功摆脱掉这个麻烦的。
想到此,他便再也坐不住,忍着腿上的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