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要等待耕牛的到来,傅有珩又在裴府住下,他想了想,前往集市上找到了正在出摊的平康,大老远地瞧见少年在烈日下娴熟地倒蛋糊、加馅料、翻卷鸡蛋糕外皮,头顶太阳,身前是烤炉,傅有珩甚至看到了一波波的热浪在涌动。
他想了想,要给平康放个假,带他到县城里转转,也得给他加些工钱了。
一个人忙活着的平康将摊档前客人点的鸡蛋糕做好递过去,收好了钱这才松一口气,就听见旁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辛苦了,平康。”傅有珩瞧见他额头上留下来的汗水,“今日早些收摊,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庄主……”平康重重点头,“您说。”还特地压低了声音。
“回山庄里,与庆姨说一声,从我的酒窖里搬出十坛醇香高粱酒,叫上阿力他们一起送过来,送到裴府。”傅有珩说着一顿,又继续道,“你收拾好衣裳,与我一同待在县城,这几日我们去看看小仔豚。”
“好的庄主,我这就去办。”平康利落地收拾好东西,“天气热,您先回县衙,我们很快就送到。”
“不急,你慢慢来,回去先吃点东西。”
虽然他是这样嘱咐,平康还是加快了脚步赶回山庄,一来一回的,待抵达裴府大门前时,已经天黑了。
“天色已晚,几位今晚也留宿在此处吧。”裴永正知道傅有珩的心思,等其余人忙活去了,独留下他一人,说道,“这事,你别出面,交予我就行了。”
裴永正早年清贫正气,性格耿直,又不善言辞,在京城时始终严于律己,却不得几个真正的朋友,多年坎坷奔波,心境早已经截然不同。
“知县大人,现在还不宜坦露真正的实力,我想牧官一行人带着牛犊,也不方便到处走动,多半是从官道而下,见不着山庄的一切,或许也不会到乡间仔细探看。”
傅有珩与他的想法是一致的,外人见了必定会多想,而此时此刻他们能力不足,无法辩驳和强硬。只有努力耕作壮大生产,提升粮食作物储备,默默无声地才能做出一番大事。
“嗯,他们送来了牛犊,在酒肆歇息几日,就启程回京城了。”穷山僻壤的,要不是任务在身,没有人乐意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地折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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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牧官一行人果然浩浩荡荡地由北方而来。
为首的两匹马驱驾着一座车轿,马车前坐着两个骖乘后面则是好几匹马,马背上坐着守士,套在马儿身上的缰绳拖拉着的四轮平板拖车,板车上放了好几个木笼,此时只有两个木笼里装着六七头小牛犊,其他木笼都已经空空如也。
“……这又湿又热的,真是晦气。”轿内的牧长一阵冷哼,听着说话声像是三十来岁了。
朝廷里,牧官都尉掌管畜牧,大长官不用亲自派送耕牛,每个牧长负责不同的辖区,偏偏他分得的是最偏远穷苦的山旮旯,分到他手里的耕牛有十笼共一百头,同行护送牛犊的有十八人。
自三月从朝廷出发,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了,他都快记不清时日,越是临近结束,越是烦躁恼怒。
后边的牛犊经过数月的颠簸、一路的缺粮缺水,早已经干瘦无比,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变得浑浊无神,屈膝瘫倒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只有一喘一动的鼻头表明它们还活着。
“还剩几头牛犊了?”牧长眼皮都没抬一下,朝外边问话。
“回大人的话,还有七头。”虽然都已经半死不活了。
“嗯……”里边的人懒洋洋地应了句,打了个哈欠开始犯困了。七头,能赚几十个银锭了。
其他侍卫见怪不怪,别说牛犊了,他们自个儿赶路的水都不够喝,粮食带得不够多,只能在抵达每个县衙时“补给”。
在牧长等一行人运送耕牛牛犊途中,若是出现耕牛意外死亡的情况,是不会给予处罚的,但是一百头任务数中死伤达5头以上时,负责的牧官将会受到惩罚,依照情况扣除一个月或是一季节的俸禄。
最终的耕牛核定数目,则是以牧长与各县域的知县交付的为准。知县负责验收清点数目,牧长在现场发放布告后,等待农户前来购买耕牛牛犊,审定农户身份、田地亩数等信息后,再签字画押,任务达成。
当他们进入延定的地界后,裴永正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已经派了人前去迎接,朝廷的马车侍卫队极其显眼,县衙的小吏们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了。
裴永正特别派了个巧言善语的领头,这人对着谁都是喜笑颜开,闭眼就吹,马车还没停稳,他就“哎呀”一声,“牧官大人,您终于来了,小的们终于把您盼来了。”
“牧官大人,舟车劳顿,请先到酒肆歇歇罢!”
“各位大哥也辛苦了,已经备好酒水了,就等大哥们前来了。”
原本昏昏欲睡的牧长瞬间清醒了,掀开轿帘皮笑肉不笑道:“那便带路吧,你们知县大人贵人事多,倒是没见着他啊……”
领头的笑呵呵:“知县大人特地吩咐,好酒好菜备着招待您嘞,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