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阖着双目,摩挲着傅北时的眉眼道:“北时哥哥,对不住,我太不懂事了,北时哥哥明明累了,我却非要北时哥哥抱我。”
“我亦想尝尝知夏的滋味了。”傅北时轻啄了一下年知夏的唇瓣,“夫君不是喜欢在床笫之间唤我‘娘子’么?”
“娘子。”年知夏唤了一声。
一回后,百子帐被傅北时掀开了,他命人送了水来,又抱着年知夏去沐浴。
半睡半醒间,年知夏发问道:“今上何时方能振作起来?”
傅北时答道:“我不确定。”
待得春寒散尽,热气四散,闻人铮依旧未从皇陵返京。
九月十八,傅北时收到了来自于皇陵的噩耗——闻人铮殉情了。
第六十七章
自从傅南晰下葬后, 闻人铮便一直守着皇陵,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傅南晰。
他业已为傅南晰遣散后宫,除傅南晰之外, 无人拥有同他合葬的资格。
劝他回京之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他全数置之不理。
失去傅南晰后,他俨然成了行尸走肉,江山社稷委实无力顾及,所幸有傅北时代理朝政, 闻人氏的百年基业不致于轰然倒塌。
年少之时,他曾对着傅南晰发下豪言壮语,定要成为一代明君, 流芳百世, 可惜,他的心志已被辰光磋磨干净了,现下回想起来只觉得甚是讽刺。
算算日子,傅南晰一周年的忌日将要到了,他却从未梦到过傅南晰,定是傅南晰嫌弃他负心薄幸,不屑入梦的缘故。
九月初十,他正翻阅傅南晰的旧书, 其中有一册《鬼谷子》, 这《鬼谷子》他亦曾看过, 且曾与傅南晰探讨过。
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 却已物是人非。
他百味陈杂地翻阅着《鬼谷子》,其上附有诸多傅南晰的批注。
他摩挲着批注, 能轻易地想象出傅南晰落笔之时的眉眼, 更是恍惚间感受到了傅南晰的温度。
曾经, 他与傅南晰会因为见地不同而针尖对麦芒。
后来,他被父皇渐渐下放予他的属于储君的权力迷惑了心神,认为傅南晰有时措辞过于尖锐,半点不给他这个储君颜面,君臣不分。
傅南晰并非傻子,对于他态度的转变心知肚明,但傅南晰选择了包容他,正如包容了他的背叛一般。
倘使傅南晰一开始便寸步不让,他定不会得寸进尺,兴许他与傅南晰无需忍受足足十载的相思之苦。
都怪傅南晰。
傅南晰太过包容他了。
好容易他们终于能长相厮守了,傅南晰却撒手人寰了。
都怪傅南晰。
傅南晰太过短命了。
关于傅南晰病骨支离,以致于英年早逝的缘由,他至今不知。
傅南晰的父母、祖父母以及外祖父母俱不短命,何以傅南晰短命至厮?短命得日日用珍稀的药材养着都救不回来。
由于对他相思入骨,伤了根本么?
纵然相思入骨,傅南晰生性豁达,决计不会病入膏肓。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翻过两页后,他突地忆起今日乃是九月初十,他初次与傅南晰接吻便是一十又六那年的九月初十。
彼时,一吻毕,他心如擂鼓,迟迟不敢看傅南晰。
良久,当他鼓足勇气去看傅南晰,却见傅南晰面红耳赤,漂亮得宛若待字闺中的少女。
他忍不住打趣了两句,猝不及防地被傅南晰压于桌案上亲了又亲,这回不止吐息紊乱,衣衫亦是凌乱不堪,若不是偏巧有内侍经过,傅南晰必定不会放过他。
待那内侍走远,他被傅南晰圈于怀中,进而被傅南晰咬住了耳垂。
傅南晰明显紧张得厉害,却一字一顿地道:“峥儿,你可愿意与我交.欢?”
他身为太子,早在一十又四那年便已被宫女教导过如何宠幸女子,不知为何,他并不想体验一番。
但傅南晰于他而言是截然不同的,虽然他压根不知自己与傅南晰要如何交.欢,仍是满口应下了:“嗯,我愿意,我愿意。”
旖旎的回忆侵袭而来,他抚摸着傅南晰的棺柩,哀求道:“梓童,抱抱我好不好?”
傅南晰已然死透了,自是无法回应他的请求。
他定了定神,坐下.身来,倚靠着棺柩,继续翻阅《鬼谷子》。
猝然间,夹杂于批注当中的四个字钻入了他的眼帘——今犹未悔。
这四个字没头没尾,与其它批注毫不相干,亦与《鬼谷子》毫不相干。
傅南晰何故会发出“今犹未悔”的感叹?
傅南晰“今犹未悔”之事是为他断了袖?还是抛弃了他?抑或者与他无关?
不知为何,他陡然想起自己与傅南晰浓情蜜意之时,生过一场大病。
那病的起因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岂料,愈演愈烈,仅仅十日,他竟然病得连手指都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