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道:“好端端的何故如此?”
香梅的身上有一丝隐隐的龙脑香,沙哑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暧昧:“都怪江面风浪,害我站不稳。”
沈恪扶稳香梅,举起烛火,照亮狭小的空间:“江面水阔何来风浪?莫欺人。”
香梅抬手,用宽大的云袖遮住脸,忽然放声笑起来。
“笑什么?”沈恪心下疑惑,香梅刚刚分明是恼了,怎么瞬间又能摆出一幅妄自菲薄的风尘相,好似一块软面团,任凭压扁搓圆怎么都行。
“我笑世人冠冕堂皇,可是啊,脱下了裤子全都一个样。”香梅说着,细腰有一下没一下磨蹭着沈恪的腹部,“弹琴唱曲不过前戏而已,你看你折腾这许久,还不是为与我鸳鸯绣被翻红浪?”
沈恪脸一沉。
香梅拉住他:“别点灯,黑摸摸的最好,不然又要像上回那样吓着你。”
房里的五盏陶豆灯依次亮起来。
沈恪点完灯,吹灭花烛,翻找到古琴指法图,从红木厢里抬出另一架未经漆色的朴素古琴。
香梅靠在床边,唏嘘一声叹。
“守之,我半辈子学的功夫都用上了,你却给我来一个坐怀不乱,知道是什么滋味吗?就好比一个尼姑被夸风骚,哎,以后回勾栏院都不好意思说,怕丢人。”
沈恪调好了琴:“过来,坐。”
香梅脱掉鞋,光脚走到沈恪身前飘然坐下,伸手触摸这架陌生的古琴。
沈恪捏住香梅的手,收回来:“这是我学艺时用的桐木琴,适合初学指法的人,你先不要碰弦,把坐姿做好,像我这样。”
他含胸拔背,肩部放松,手臂自然下垂,小臂平直伸出,手掌之下即是琴。
香梅以为是情趣,扮作学生,跟着做。
沈恪道:“你的肩背是直的,腰身和双腿却扭扭捏捏不够稳重,坐不正就显得轻浮,像随时要走。”
香梅唉道:“也太难伺候了,我本是水性杨花,你要我正儿八经,我可学不会。”
沈恪道:“我只是让你坐好。”
香梅撇撇嘴,无关痛痒地坐直。
沈恪把古琴指法图放在案前铺平,坐到香梅身后,张开双臂把人环抱在胸前,一边讲解,一边手把手带香梅的十指放在正确位置上。
香梅叫沈恪摸着手指,腰杆子又软了,杨花般往沈恪的身上靠去:“还是做爷的知道享受,啧啧,前戏都这么讲究。”
沈恪这回根本不理会,拿着一条小竹片往香梅的小手指上绑,教道:“小指虽禁而不用,但是不能弯曲,你先好好看这指法图,再分左右手练基本动作,今天就只做这些,不成曲。”
香梅还想再讨价还价,见沈恪对他丝毫没有兴趣,只好按部就班一个一个轮过去。他原本就学过这些而且琴技比沈恪还精湛,真用心了,很快就找着感觉。
沈恪见香梅终于肯学好,着实松一口气。
厢房流过一个又一个弦音,晚风吹动竹帘,沙沙作响。
沈恪守着香梅把指法温习三遍,侧过脸发现香梅出汗了,汗珠顺着鬓边流下,亮莹莹的。
“累了吗。”沈恪问。
“累……倒不累。”香梅余光见沈恪盯着自己,忙用手摁了摁两腮,身子微微侧转,“我这儿,是不是挺明显的?”
沈恪以为香梅在说指法,应道:“你底子不差,只是这十年太过于放纵自己。”
香梅目光暗暗的,低下脸,指尖轻揉过眼角:“成日的赔笑哪能没有皱纹,我毕竟年过三十,身为小倌是要奔坟地里去了。”
沈恪一怔,才知道香梅心里介意的是自己眼角的鱼尾纹。
出过汗,铅粉就淡了,灯光下皱纹再也藏不住,只叫香梅连笑都不敢笑。
沈恪道:“你去我床上躺着,我整理整理,一会儿来给你抹药,今晚你就睡我屋里。”
香梅似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沈恪话音刚落,就溜到青纱帐里悄悄地待着了。
*
药膏是沈恪托一位官场上的朋友找名医讨得的,在活血化瘀的膏体中掺入玉女桃花粉,既有淡化伤疤的功效,也有美白养颜的作用,适合补气血。
沈恪备好药膏,让仆人打好一盆热水,自己端着进了卧房。他出身寒门,虽打拼出殷实家业,却依然保持简朴的生活习惯,平时能做的事尽量自己做,较少使唤仆人。
“洗一洗脸,别再抹铅粉,那东西用多了皮肤会发青发黑。”沈恪把布巾拧干,坐到床边,拍了拍香梅的肩膀。
香梅拉着被子,身体蜷缩成一只虾子,勾在沈恪旁边。他慵懒地接过布巾,仔细擦拭着面颊,抚过眼窝还敷了一会儿。
洗完了脸,香梅摘下耳坠,面朝里侧躺下,仅占用小小的一条空间,留出外面宽敞的床位。
沈恪也去洗漱,进来时灭掉了灯盏,只留一星微弱的烛光。
席子悉悉索索微微响动。
沈恪拉开被子,撩开香梅的上衣,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