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识?”沈恪道。
香梅拿出镜子,边照边说:“是啊,在扬州的时候常来这家人订鲜花,如今这三娃都这么大了,水灵灵和花一样真讨人喜欢。”
沈恪嗯了一声。
马车继续前行,到客栈住下后,二人稍作整顿,便往西郊大同山去。
山间空气清新,树林苍翠。
远远的见有几个人立在凉亭下。
常行朝他们招手:“守之贤弟。”
常行身边的那一位挺拔清丽的蓝衫少年,正是南城见过的慕秋公子。
慕秋的打扮和耽美之家家真正的公子一般,腰悬玉佩,手摇素扇,发髻上扎着的两条湖蓝布巾在风中飘扬。
若非先前见过,沈恪几乎要混淆其身份,再对比香梅那花花绿绿一眼就能被认出是小倌的打扮,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亭下,慕秋笑着行礼:“见过沈爷,沈爷能为香梅前辈赎身,真是重情重义,让我好生羡慕。”说着,慕秋往香梅脸上看去,似关切道:“可今日登高,香梅前辈如此盛妆……美归美,只怕会闷坏了。”
沈恪心里也这么想,苦于方才劝半天香梅不依,这下听慕秋说的,立即掏出丝帕,想带香梅去河边把脸洗干净。
香梅却不肯动。
“你看看人家穿的朴素,多自在。”沈恪低声道,“我也是怕一会儿你难受。”
“一路太颠簸都还没来得及簪花呢。”香梅把菊花递给沈恪,笑回道,“你帮我戴。”
话音不大不小,正叫亭下的友人全听了去。
沈恪咳嗽一声。
香梅谁也不理会,一双眼睛就盯着沈恪,手也不放下,举得酸疼连带花瓣微微颤动。
沈恪拗不过,接住花簪往香梅的发髻上寻觅合适的位置。香梅低下头,一手撩过耳边的头发,眼帘垂着姿态娇羞。沈恪总算找到他鬓边的一处,往里插进那朵金黄的菊花。
香梅这才抬起眼,得意洋洋看向慕秋。
慕秋打开扇子,戏笑道:“彩,真彩,不知道的还以为香梅前辈年方二八呢。”
常行微微皱眉,单独拉沈恪到旁边说道:“他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还敢要?不怕丢人现眼吗?”沈恪道:“我心中有数。”常行道:“你小心些,别被算计才是。”
*
一路,友人相谈甚欢,不少即兴赋诗奏乐的。沈恪与朋友谈生意谈文人轶事,无暇陪伴时,香梅便自己四处消遣。
花丛里却也热闹,公子们玩捉迷藏游戏,轮流把头巾绑在眼前追人,追到谁下一轮就换谁。
方才慕秋被推搡过去叫常行抓着了,眼下,便轮到他在花海茫茫之中四处乱转。
“抓着你了!”
慕秋抓到一片衣袍,笑得花枝乱颤,摘下头巾。
“啊,你……”
面前的人却不是常行,而是香梅。
香梅把袖子从慕秋手里拽了回来:“你模仿我当年的样子是为了勾引沈恪吧?”
慕秋收起笑意,慢慢说道:“为你赎身的前一个晚上,沈爷本就在我房里。”
香梅想了片刻,明白道:“原来如此,你房间的位置打开窗户倒是正好,那晚下雨……你故意让沈恪看到我被糟蹋,是想让他彻底死心,然后爱上你。”
慕秋道:“既然说开了,我也不隐瞒,常爷这些年一直有意报答沈爷资助画坊的恩情,我虽人微言轻,但正是身价最好的时候,作为一份礼物也还算体面,尤其是和你相比。”
香梅道:“论玩阴的,你和你的□□师傅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慕秋道:“当年你桩桩件件挡在爹爹前面,丝毫不知分享,现在这样也算是报应。”
香梅笑着叹口气,身子软绵绵往树上靠去:“可你还是没想到沈恪能为我赎身吧?”
花丛里有人来叫。
慕秋答应一声,回过头,意味深长对香梅道:“十六年前沈爷一贫如洗的时候也想为你赎身,你非但不同意还当众羞辱他,现在他有钱有势,你就死乞白赖又赖上人家,我都替你害臊。”
这话说完,香梅答不上来了。
从被赎身的那一日起,他就只是做着一个小倌应该做的事,勾引客人,献媚于客人,榨取客人的钱财……他怕沈恪图他的心,却从未思考过他对沈恪是什么感觉。
是喜欢吗?
仅是一个闪过的念头,心便被狠狠蛰了一下,浑身都麻木了。
香梅孤零零地站在树下发呆。
*
“香梅,怎么总是一个人发呆,我不在你可以和他们下棋的,累了就坐会儿。”
沈恪过来,见香梅面色发白,以为是站得累了,便拉着香梅到河边的大石块上坐。
山涧清澈见底。
香梅坐高处望着潺潺流水,两条小腿悬垂,鞋尖有一下没一下挑着水花。
沈恪四处寻着情趣,临时起意,一跃身踩进了河里:“诶,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