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烨至死都不愿意再见他一面,就算千般算计他回来,也只是闷声用最后的力气划破自己的脸,不愿再看他一眼。
秦承泽掰开他手掌中带血的金簪,他一直知道孟烨藏着这么一个利器在枕头底下,却从来没有收走,他不知道自己抱着一种什么的情愫,有时竟隐隐期待着孟烨会在床笫缱绻间用这根金簪了结自己的性命。
可孟烨一直没有动手,就在秦承泽以为他软化态度的时候,却又用这根金簪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以发覆面,死生不见。
秦承泽低低笑出声来,重新将金簪塞进他的手中握紧,而后低头轻柔地在孟烨额间落下一吻,将自己的心脏送进他手中的尖锐之上。
鲜红在他们交握的指尖蔓延,温热流动的血滴落在床上,却融不进孟烨半干涸的血迹里。
秦承泽闭上眼,久违地感受到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它像是沉睡已久,终于活过来一般,在他覆上孟烨渐凉的身子时缓缓跳动。
失去意识前,秦承泽模糊听见许多人在喊自己“殿下”,他们急切地将自己从孟烨身上扒开,焦急地给他止血,一个个围着他转悠,苦涩的汤药也灌进他的口中。
“殿下。”
“殿下……殿下!”
“太子殿下!”
声声句句都是殿下,秦承泽在昏沉中想着,他们在叫谁呢?
反正不是叫我,他骗自己。
可没有一个人再叫他一声“赫连勾月”。
王庭的灯亮了一.夜,如水一般的太医在秦承泽的屋中去了又来,守了一.夜,终于救回了他一条性命。
而不知何时落下的大雪也飘了一.夜,连涌动的温泉都没能抗住,池中的红莲全数冻死。
在秦承泽的凉国,燕州的红莲活不下去,而他被抢回的这条命单薄如纸,再也经受不起任何风浪。
孟烨长眠于地底,而秦承泽病痛缠身、汤药不断,却坐拥天下,长命百岁。
——
凉国只剩下秦承泽这么一个独苗,凉国主君几乎是将全部心神都放在救这个自己以往不屑一顾的私生子身上,又加上军中主力在一线谷损失惨重,便暂且停了侵略黎国的心思。
梅韶乘机发兵北上,重新收回被攻占的边境三州,孟倚林重新构筑燕州防备,上书请奏继续守雁守关,而闵秋平守韩阙关。
一切尘埃落地,梅韶虽还带着伤,却挂念着白秉臣,交接之后就想要班师回朝。
这场战役实在是拖得太久,梅韶就算现在日夜兼程赶回去,也只能在半路过年,佟参便以这个由头劝他在北地再待一段时间,等到年后再回去。
原本梅韶的伤没有大好,也怕带伤回去后被白秉臣看见,便应承下来,可送往平都的捷报久久没有回音,尤其是白秉臣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封书信送来,梅韶觉出些不对来,可又想着佟参是后头才来的北地,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不会瞒着自己,便强行按捺下焦躁等着。
可直到一日褚言在清点军中损失的人数时,拿着一封本该已经在白秉臣手中的书信交到了正在喝药的梅韶手上,梅韶只瞥了一眼那还未拆封的书信,口中的药却再也咽不下去了。
那是他准备假死引诱秦承泽前,送往白府的信,里头暗示了他的全部计划,可如今却在一个自裁的送信官营帐中搜了出来。
这封信从来没有送出北地,那白秉臣在平都只能得到自己已经身死的消息……光是想想这种情况,梅韶心中一梗,几乎不敢细想这几个月白秉臣在平都是怎么过的。
没一会,佟参被叫进营帐中,对上的就是梅韶那张阴沉的脸。
“在你来北地之前,平都是不是只有我身死的消息?”
佟参微垂了眼,避开他的目光,点点头。
“那你来之前,砚方他怎么样?”梅韶急切道。
佟参眸光微闪,没有应答。
可此时沉默却是无声的应答。
心中的燥郁噌得往上蹿,梅韶走到佟参面前,低头揪住了他的衣襟,咬牙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说!”梅韶离得很近,佟参抬眼迎上他几乎要生剥活吞了自己的眼神,依旧没有开口。
“说……”梅韶微微松了手,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
账中的小兵见两个主将动起了手,自知级别不高,偷偷溜出去想寻一个拉架的人,正瞅着往赵元盛营帐奔的李安,就假借梅韶找他有事将人骗了过来。
李安手上还抱着一个准备去讨好赵元盛的食盒,糊里糊涂地就被推进梅韶的营帐,正撞见佟参淡淡的一句,“他死了。”
梅韶的目光松动了一瞬,而后一拳砸到了佟参的脸上,佟参撞到了身后的李安,食盒落在地上撒了一地。
“你瞎说!”梅韶狠狠地盯着他,而后又扑了上去,一拳又一拳接着往佟参身上招呼,佟参钳制住他的手臂,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
李安见梅韶是动了真格,招招都冲着佟参的面门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