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你怎么了?”林惊云疑狐问他,但沈濯却听不见了——下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竟是一头栽进了林惊云的怀里。
他仅剩的力气也彻底告罄了。
第46章 风鸣五十弦
林惊云被他吓了一跳,手指探在他颈间脉搏,却见对方虽然仍有动静,但却很微弱。
紧接着,一股温热从他掌间奔涌,伸手去看时,却见满手鲜血。
他身上的伤口又崩裂了。
这里四下无人,草木横生,是个偏远老林,况且附近也没有什么炊烟人家,可想而知,若是真的把沈濯扔在这里不闻不问,他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他是可以这样做的。
但林惊云在最后关头还是心生了一丝不忍。毕竟这个人……是他曾经一手带大的孩子——
长久地抱着他站了一会儿,林惊云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在渐渐流失,车夫离他大老远儿踌躇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面奇怪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一面焦急地来回踱步,看起来比林惊云本人还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又或许只是一会儿,车夫听见林惊云出声道:“师傅,麻烦您送我到最近的医馆去,其他的事都可以放一放……但他不能死——”
或许连林惊云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马车上一路颠簸,他见沈濯昏睡蹙着眉尖,想必是身上的伤又撕裂了,心里虽不在意,手却自然而然地扶着他搂进怀里,让对方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哄着沈濯从噩梦里踏实下来静静入睡。
那时他枕在自己膝盖上,天边是星斗如数,脚下是碎金一般的瑰丽潮汐,沈濯还没有睡清醒,嘴里嘟哝嘟哝着不知在说些什么,林惊云就在他身旁开了一坛经年桃花酿,桃花瓣的香气扑到沈濯脸颊上,睡卧在他膝上的人睫毛微动,唇瓣不经意间抿了抿。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分明就是在装睡。
林惊云觉得好笑,却又存心想逗弄他,便拎着酒坛子在他面前晃荡,而后食指顶开酒壶封盖,仰头将壶中酒倾倒了个干净。
满天纷飞的桃花香紧紧将他包裹其中,酒水顺着他的衣襟淌落到胸口,在月下散发着昳丽的光。
那装睡之人只觉得浑身像被火燎过,千百亿星辰跌入琥珀湖泊,桃花瓣铺天盖地席卷全身,毫寸之间的微风都能将他的燥热无限放大到极致——
沈濯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一个翻身将他哥哥压倒在他身下,林惊云只看到一阵天旋地转,还未等他彻底反应过来,一瓣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
“唔——”
舌尖上的桃花香尚还未流入四肢百骸,只在唇边稍稍停驻了一会儿,转瞬即逝,然而即便这样,还是轻易便被沈濯含住。舌尖灵活探入隐秘之地,身下人被迫张开唇边迎合着,月色底下拉出一条条细碎的银丝。
林惊云皱着眉去推他,却被沈濯一把握住手腕,按在耳侧。
少年人独有的沙哑好听的声音扑进耳廓,带了点危险的意味:“哥哥,我也想喝。”
林惊云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林惊云挣扎之间却忽的僵了身子。
——摩擦在他腿间的衣料之中有个东西硌着他。
“公子,前面就要到了。”
翻飞的思绪忽的被人拽了回去,林惊云回过神来,眼前从偌大沉湖变做了狭小的车厢之中。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沈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搭在沈濯的脸颊上,那人因为伤口化脓而脸颊上烧得酡红一片,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但即便在梦里也不很老实,林惊云猜他该是做了噩梦,眼皮底下的眼珠不停地转,冷汗细细密密铺满额头。
林惊云拿衣袖为他擦了,手覆在他额头上,烧得厉害。
“麻烦你了。”林惊云道,“回去跟萧将军复命吧。”
两人要了间上房。这店家见林惊云眉目隽秀,言行谈吐不凡,猜想他是个有名头的人,便也不敢怠慢,吆喝了一声便给他俩准备房间去了。
林惊云又跟小二要了些草药碘酒回来,准备亲自给沈濯上药。
脱下他罩在外头的衣衫,露出伤痕斑驳的背,林惊云看着看着甚至有些晃了神。
纵横交错的刀剑伤,还有几处伤口深可见骨,伤口化脓粘在纱布上,沈濯这一番长途跋涉使得背上白纱布血迹斑斑,看着就很能刺痛眼睛。
这一路走来,他该有多疼啊。
光是这么想着,心口处就已经有几分酸胀疼痛,林惊云给他上药的动作不禁也轻柔了许多。
此行他不仅要去见五殿下,还要想办法把沈濯手里的东齐国玺给要出来——东齐该有一位宽厚的明君引领东齐一路走下去。
四国鼎立,东齐国力稍弱,西沙南屿虎视眈眈,林惊云得为它打算到千秋万代。
天边出现了一片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