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情不自禁地流了几滴冷汗,他擦擦额头,低声道:“小少爷,我实在无法……”
陆迟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看着。
“不如我先开副药方,这……能撑几日便是几日……”大夫白眉蹙起,试探性说道。
“参丸还要继续给他用么?”陆迟开口问道。
大夫回道:“可用,一天一粒便可,多服用只怕身子承受不住,反而更加亏空。”
说罢,这大夫就要收拾东西出门,陆迟忽的站起身来,走到这位有些年迈的老医师身旁。
他的身形在光下成了幅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老大夫身上。
“这些年,在明家,可打探出了什么?”
这位大夫正是多年前陆家安插在明家的一个眼线,此人原本在中原行医,受惠于陆家家主,便以此来报答。
这人医术在中原也称得上上乘,到了南疆在陆家的暗潮推动下,名声更是大噪,极快便被明家看上,成了明家的私家医师。
听到陆迟这般问,老大夫恭敬低首道:“南疆只怕要变天了。”
“在下出门之时,大当家正要带着人前往圣教,似乎听闻了阿仰沙教主身亡的消息,自觉胜券在握。”
陆迟微微眯了眯眼,随后稍稍让出一条道来。刚刚笼在老大夫身上的阴影骤然消失,外头的阳光正好。
“既然如此,你不便卷入他们的斗争中去,保护好你自己。”陆迟叮嘱道。
大夫的长眉此刻舒展开来,道:“争斗不过是争斗,总归会有定数。只是可怜在这斗争中流淌的血……可怜……可怜。”
“一切都是那圣教的命运。”陆迟道,“他们窥探了那么久的星轨,想来自己也会明白——命运下的那张网是不可躲避的,既然逃不掉,只能认认真真地接下那张网,再织就新的宿命。”
“看来圣教的未来,便是明家人的了。”在大夫离去之后,陆迟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等到虞岚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暴雨那日的三日后了。
赫连墨一路上照顾着虞岚,带着虞岚一同住在南疆的一座客栈里头,时而也能听见来来往往之人的纷纷议论。
自从那日后,明家大举攻入,成功将圣教收于囊中。
随后铁腕执权,清理了不少人,更是废除了术司这一职位。教主成了权力的顶端,圣女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赫连墨刻意向几人打探了明伊这名字,却得不到什么消息,只听说如今圣女之位空悬,暂未定下人选。
虞岚的伤看上去可怖,陆迟下手虽重,却没真要虞岚的命。
请来大夫后,赫连墨规规矩矩的熬了三日药,一日一日喂着,都不见虞岚将要苏醒的迹象,也有些急切起来。
这是第三日晚上,虞岚悠悠转醒,还不适应屋子里头有些晃眼的烛光,微微眯着眼睛,便看到了趴在桌边的赫连墨。
烛火尖尖摇曳身姿,打在赫连墨脸颊上的影子亦是如此。也不知这样的摇摆最终摆弄了谁的心魂,虞岚盯着那烛光看了许久,竟看的有些心慌起来。
待到虞岚习惯了屋内的昏黄烛光,他这才感觉到其实这屋子并不算得上亮堂,反而有些黑暗昏沉,惹的人心里不痛快。
“唔。”传来了一声喃喃,“江眠……江眠!”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赫连墨猛然清醒过来,怔愣了半晌,才明白刚才不过是个梦。
梦境还未散去,便被拉进了现实中来。仿佛先前梦里的江眠人影被什么东西闯入,彻底破碎,一圈圈地向外散去,最终归为孤寂。
赫连墨的喘息还有些剧烈,想是还未彻底平复。
“楼主……”虞岚唤道,声音嘶哑。
听到人声,赫连墨寻声看见了醒来的虞岚,霎时红了眼眶。
“你醒了。”赫连墨强忍住心中酸涩,起身走了过去。
“你梦见什么了?”虞岚没什么力气说话,只能用着微弱的气声询问道。
赫连墨缓缓坐在一旁,回忆起刚才的那个梦。
那个梦算不上美好,他梦见江眠被困在无尽的黑暗中,他想伸出手,却是将人越推越远。
“没什么。”赫连墨回道。
他们二人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期间像是默契十足,竟是一人也未曾开口说话。
整个屋子里头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之后。”赫连墨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有何打算?”
“打算?”虞岚仔细琢磨这两个字,像是要在这两字中找到自己的答案一般。
他反问道:“你呢?”
赫连墨的眼眸深不见底,低声回道:“我已无处可去了。”
“亦无人等我。”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虚无,被吞没在这间屋子里。
虞岚蹙起眉头,反应过来赫连墨已然知道了明月楼的事。
“你……”
“我累了。”赫连墨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