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两匹马换着来,可冬季湿冷小皇帝本就是带着病,无奈中途还是套了辆马车,速度缓下赶在十二月初才到王城。
今个青坊被包了场,宴请一些新入王城的皇室宗亲幕僚,青坊里头暖色浓浓,雾罩酒色财气,推杯换盏之间哄笑声不绝,相对于堂内喧嚣,二楼一处雅间里显得安静不少。
“真没想到青坊还是卿儿的私产。”
“嗯,郎君入朝之后常来青坊,就让洛北过来收了。”
“嘶,这青坊一年流水不少吧。”
“嗯,不然郎君以为依着国库的情形,能大设粮站?”小皇帝探出头看着下头搂着伎生推杯换盏的几位宗亲心腹,想了一会,如果把顾南召揽在腿上坐着……罢了,毕竟两人都是人高马大的属实别扭。
顾南召两指夹着茶盏把玩,侧目看着底下:“国舅府也被封了,也不知太后怎样。”
“太后足以自保,他们也不敢让太后出事,那可就名不正言不顺。”这话小皇帝说的讽刺,做着离经叛道的事还想留着好名声,可笑至极。
下头那些人酒意上来,越发口无遮拦,什么小皇帝苛政、暴虐、昏庸无道、残害忠良。什么顾南召伴君侧求权,踩着数万将军尸骸进爵,祸国殃民。
“哈!”顾南召被逗笑了,这听着,怎么都像在说他是亡国祸水。“哈哈哈哈。咳……祸国殃民,哈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皇帝垂首看着摆在桌上的手,食指不停点着。顾南召一生都在背负骂名,渠匣政力不济时,百官弹劾十来岁的他碌碌无为。灾情起时,渠匣百姓当众拿东西砸他,骂他玩世不恭枉为世孙。入元起朝廷后更是不用说,骂的是越来越难听。
顾南召祸国殃民……那他们那些人算什么。
思量之间,底下埋伏的人已经动手,一条条舌头被割下摆入盘中,好一盘“雀舌荟萃”。
惨声渐去,小皇帝给顾南召杯里添了些茶,柔声道:“宫里那些人也该吵够了,顾侯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同孤去给他们送些吃食如何?”
热气熏着顾南召笑意暖暖的眉眼,他说:“那是自然。”
两人下楼的功夫,青坊已被整理如初,大门打开照旧迎客。
……
德顺轻声哄着太子入睡,外头是嘈杂的杀声。
“公公,是陛下回来了吗?”太子揉着眼,外头剑影投在屏风上,闪的人眼花。
德顺笑笑,拍着太子的肩:“殿下睡吧,明日还得听学呢。”
“可否留父王一命?”
“殿下糊涂了,殿下只有父皇啊。”
“是呀,我糊涂了。”太子眼睛泛泪,可也很快掩盖下去。
那两人立于勾戈殿屋顶,下头是不断涌出的暗探与将士。寝殿里太子睡得正香,德顺出来对着那两位行礼,复而关上门进去。
“召卿助君。”长剑一递,顾南召解去小皇帝身上的披风,这番何用裹尸布加身。
后,他弯眼一笑,跃下屋顶,打响哨声带着一众将士冲出勾戈殿,直奔宫门甬道能伏兵的地方。
小皇帝拇指搓着“召卿”的剑柄,随即跟着跃下,领着暗探一路杀向勤政殿。
暗探隐身与夜色之中,甩暗器除逆,朱浆覆地灼烧人眼,那人孤身一步步向前,手中剑动必取人性命。
多是几分轻狂几分笑,唯有此生不等闲。衣袖吞光尽失色,不枉此生为帝王。
再观,顾南召立于宫墙之上,红樱枪头燃火,一路反手提着居高临下直奔统领而去,枪头所过之处无不闭眼挡脸,待他跃下宫墙,一招封人喉。“滋滋”声响焦味已生。
敌兵反扑,高墙再现将士数百人,手配袖箭,见血封喉。顾南召被一众人围住,他蓄力一跃甩起钩爪回到高墙之上。再下,取将领首级。将领亡,士气顿失。
“咚!”勤政殿大门被撞开,里头靠在墙边的百官吓了个激灵。几个宗亲还在高座上争论不休,吵着该立谁家孩子做太子。
“可是孤选的太子,诸位皇叔伯不满意?”寒声传入大殿,只见那人浴血而来。
真是一场闹剧,是该落幕了。百官活动活动筋骨,徐徐向那人行跪拜礼,皆呼:“恭迎陛下回宫。”
高座上争论乍停,瞪目以对,一宗亲直道:“不可能!大军停驻西南,你何能入宫!”
“孤回宫,走进来便是,怎还不行不成?”
“宫门,宫门口……”宫门口埋伏众多,这后半句还没说完,一道声音传来打断。
“王爷可是在找此人?!”顾南召一手拖人尸首,一手端着“雀舌荟萃”而来。“诸位王爷,陛下想着各位许是饿了,特备这菜,哪位王爷先来品一品?”
“顾南召!你无召归朝,你你!”
“无召归朝如何?”他抛出那盘雀舌,宋统领便带着禁卫军押着一众将领过来。“诸位王爷,带那么点人就想争那个位置,多少是寒酸了些。”
“禁卫军直属太后,太后……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