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员同志……咳,救救我呗。”
吴邪看着那军官,染血的领章上是两杠一星,在战场的阳光下晃得他一阵恍惚。
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找好掩护走到军官面前将人按住,熟练地开始检查伤口。
小土堆很好地给他们营造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庇护所,他小心地脱下军官的作战服,检查后发现这人大伤三处、小伤无数,居然还没死,真是奇迹。
他不禁佩服起这些军人的意志力来……就像当初佩服张起灵一样。
走神走得远,手不小心就用了力,那军官被他按得“唉哟”一声惨叫,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吴邪同志,你、你、你杀人啊!”
吴邪被他这指名道姓的喊叫惊得脸色一变,正用镊子清理弹片的手也停了下来,他警惕地看着军官,道:“你叫我什么?”
“别停啊,请继续救我,”那军官疼得皱眉,却还是笑嘻嘻地道,“我认得你,自然有我自己的关系……你关心吗?”
吴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除了笑意什么也看不出来。他便不问,埋头继续方才的工作。
国民党军官会知道他的名字,自然只有一种可能……知道又如何。
那军官毫不在意他突然的沉默,躺着被救也不安分,在自己周围摸啊摸,居然摸到了一副缺了镜片的墨镜戴上。
吴邪哑然失笑。
他细致地将主要伤口清理缝合,撒上止血粉,再用绷带细细裹上。其他较小伤口短时间内死不了人,他估计着应该能让这位军官活到被他方救护兵发现,他便没必要再消耗紧缺的药品了。
吴邪收好工具,打算去寻找下一位伤员。不料黑眼镜拦住了他,缺了镜片遮挡的右眼似笑非笑,他看着吴邪,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当你打算用救人的手杀人时,感觉怎么样?”
吴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狠狠地瞪着黑眼镜,抿着嘴不说话,转身欲走。
黑眼镜却像根本没受伤一样,力气极大地把他拽了回来。一串子弹从吴邪方才站立的地方射入树干,他这才意思到,自己还在战场上,生死一瞬的战场上。
“我跟你讲,”那军官笑道,“有个人,瞒天过海,从牢里捞了个上头点了名要特殊关照的共产党出狱,却被对方利用侄子坑了一把。左腿险些被报废了不说,还惦记着要送快死的人上医院,心甘情愿被政敌俘虏。就是不知道,那个快死的人是不是和他那政敌一样,两眼一闭、双腿一蹬、良心喂狗、万事不管?”
入党多年,吴邪早已没有曾经那样容易被动摇,他面色不善地说道:“请先生还是先顾着自己吧,搬弄死者是非的事情您做起来如此顺手,怕是于阴德有损,日后去地府也不好交代。”
那军官闻言哈哈大笑,高声道:“阴德有损?我看不见得,我把害人的阴谋说出来,难道不是在积德行善?我只希望吴医生日后得知真相,午夜梦回时记得代我向您三叔问候一句,交手多年我黑瞎子敬他是条汉子,可是用这种阴损的法子害人,恐怕畜生道都不好意思收他吧!”
吴邪这回是真的被激怒了,他扯掉黑眼镜拉着他医疗包的手,大步就要离开。
黑眼镜这次不拦了,只是在他身后笑得越发快意:“不管你信不信,真相就是这个理,你三叔为了实现他那所谓的共产理想,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吴邪不想再听,干脆沿着尸体和鲜血铺就的山坡跑了起来。炮火在他身边炸响,他仗着“不杀医疗兵”的国际共识在毫无掩体的战场上飞奔,某方的指挥官在他身后骂他疯子,“趴下”的命令几乎喊破了音,吴邪不管不顾。他笔直地朝着自己也不清楚通向何处的方向冲去,最终被草丛里用来阻碍前进的铁丝网绊倒,在坡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很快地从血和泥沙中爬了起来,却盯着被铁刺划伤的小腿发起了呆。伤口深可见骨,血液浸湿了裤腿,身体到处都疼,已经形成本能的急救知识,告诉了吴邪应如何在这种情况下避免破伤风感染,但却没告诉他,到底该如何在众多的谎言中分辨真相。
他随便地给自己打了一针,绑好伤口一步一挪地回了临时医院。端着药品的霍秀秀在门口看见了灰头土脸、浑身是血的他,尖叫声几乎盖过了吴邪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小护士放下托盘就来扶他,吴邪本想婉谢,却被秀秀毫不费力地抓住,搀着就往急诊室走。
临时搭建的诊室里还有不少送来急救的伤兵,吴邪挣脱不过,只好被秀秀按在简易的木床上检查身体。背上、腿上已经止血的伤口因为未清理干净而被重新挑开,吴邪埋着头听着秀秀的数落,整个人没什么反应,再疼都一声不吭。
秀秀觉得不对劲,凑近了才注意到吴邪死死咬着嘴唇,脸色发白,显然已经没了意识。她吓得急忙去拖了院长过来,又去药库通知了在统计药品的陈文锦,三人急匆匆赶到吴邪面前,刚好看见他坐起身来,顶着一身带血的伤像是要下地。
性子风火些的秀秀连忙把他拦住:“药还没上完,你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