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恪带着一众护卫,骑着快马赶至杜如晦府上时,恰巧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医自门内走出,李恪看着太医署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自杜如晦府上出来的太医不是旁人,正是曾为李恪诊过伤疾的太医令王琼。
杜如晦乃当朝宰相,堂堂国公,身染有疾请太医诊治倒是自无不可,但是却也不会轻易惊动太医署令王琼。
而今日李恪却在杜如晦府上见到了王琼,这意味着什么,李恪自然清楚。
李恪下了马,将手中的马缰交给身后的王府卫率,便立即走向了府门。
“本王乃汉王李恪,听闻杜相染病,特来探视。”李恪走到府门处,对莱国公府守门的门人道。
听闻汉王李恪来此,门人神色一凛,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忙对李恪道:“请殿下入正厅稍后,小人这就前往通禀。”
以李恪如今的身份,整个长安城中李恪想要拜而不得的府门还真没有几个,杜如晦的莱国公府自然也不在其中,门人进去通禀不过片刻,便带了杜如晦的意思出来,引李恪前往书房相见。
书房?
李恪听到这个地点,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了一丝不解。
若是病重,此时的杜如晦不该是卧病在床吗?怎的还会在书房?
李恪满怀不解地便随着门人进了府门,直往书房而去。
李恪刚到书房外,便看到了正在书房中理事的杜如晦,李恪仔细望去,杜如晦虽面色蜡黄,容貌消瘦,但精神倒算还好,也不像是油尽灯枯的模样,至少他还能行走自如,尚未病重到离不开床榻的地步。
杜如晦见李恪入内,起身拜道:“臣杜如晦参见殿下,臣身体小有不适,太医特意叮嘱染不得风寒,不宜出门,故而未能亲迎,还望殿下勿怪。”
李恪上前道:“哪里哪里,本王听闻杜相患病,特来府上探视,还望未搅扰杜相清净才是。”
杜如晦笑道:“殿下言重了,殿下能来,臣之府上正是蓬荜生辉,又何来搅扰一说,不过殿下来的倒是快,陛下方走,殿下便到了,殿下的消息着实是灵通地很。”
杜如晦看着李恪,亲自为李恪奉茶,脸上虽是挂着笑意,但话中却别有他意,至少在李恪听来,消息灵通四个字恐怕不是在褒奖他。
大唐官场有言:“房谋杜断”。
房玄龄任尚书左仆射,杜如晦任尚书右仆射,两人辅佐李世民同理朝务,可谓相得益彰。
若论谋略,恐非杜如晦所长,比不得房玄龄,但若论识人断事之能,杜如晦却远胜房玄龄多矣。
自贞观初年,杜如晦任尚书右仆射以来,连主两年京察之事,为朝廷选贤任能,从无疏漏,杜如晦善于识人,由此可见一斑。
而李恪的心思旁人兴许不懂,但杜如晦却看得明明白白。
在他看来,这个满朝称赞,誉为贤王的三皇子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贤德,相反的,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野心之辈,虽年少,但其志却不小。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恭谦未篡时。”
面对行事一向放荡不羁的三皇子,杜如晦从不敢有半分大意。
李恪对杜如晦问道:“不知杜相眼下身子如何?”
杜如晦回道:“臣并无重病在身,只是今日早间突然昏厥了一阵,不料陛下关护,竟御驾亲临。”
李恪闻言,笑道:“既是如此,本王便放心了,不过倒是杜相,身体已然不适还在忙于朝务,本王着实钦佩。”
杜如晦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图纸,对李恪道:“不过是陛下扩建洛阳宫的草图,臣不放心工部那边,总要自己过目才是。”
李恪闻言,讶然问道:“父皇欲建洛阳宫?”
杜如晦道:“陛下欲在明岁巡幸洛阳,自需新建洛阳宫殿。”
李恪不解地问道:“年初大战方止,眼下大唐正是休养生息之际,此时若大兴土木,恐怕劳民伤财啊。”
李恪之言,杜如晦又如何不知,杜如晦官拜尚书仆射,手中管着的便是大唐的钱袋子,眼下大唐国力还余几何,杜如晦比谁都清楚,但李世民执意如此,杜如晦又能如何。
杜如晦叹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既为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
李恪看着杜如晦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慨叹。
杜如晦已身体抱恙,尚在心忧国事,大唐能在李世民登基后短短四载回复元气,反攻突厥,自然少不得这些殚精竭虑的君子诚臣。
李恪对杜如晦道:“杜相不必为此忧心,本王离府后自当入宫求见父皇,请父皇暂缓新建洛阳宫之事。”
杜如晦听着李恪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讶色。
李恪志在储位,他要做的不该是竭力讨得李世民欢心,以求谋位吗?他怎会忤逆李世民的意思,直言劝谏?
一时间,一向自诩善于识人的杜如晦竟也有些看不透李恪的意图了。
杜如晦问道:“洛阳宫之事陛下心念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