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既没办丧宴也没买墓地,黑子依贺承隽的意思,把贺尔岚的尸体火化后装在骨灰盒里,还带去监狱给贺承隽看了一眼。
贺承隽盯着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探视时间到了,才说有空就拿到海边去扬了吧,贺尔岚喜欢自由,最讨厌别人管她禁锢她。
要是知道他们让她呆在这巴掌大的地方里,指不定又得怎么骂他不得好死呢。
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贺承隽真要是能狠得下心来,早就在外婆去世后不管贺尔岚了。
况且贺尔岚还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但要说难受其实也没多难受,毕竟难受都已经在被她家暴施虐的漫长岁月中消耗的所剩无几了。
留下的只是对亲情的不舍。
贺承隽用大拇指蹭蹭时温藏不住心疼的脸,平静又淡然道,“时温,她们都走了,我没有亲人了。”
出狱后他曾去海边坐着吹了一下午的风,潮涨潮退不仅带走了贺尔岚的骨灰,也带走了他那些难过。
如今再提起来,也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了。
时温抻开双臂紧紧环拥住贺承隽的窄腰,在他怀里喃喃道,“贺承隽,我不会走,以后我当你的亲人。”
她也感同身受过亲人之间打断筋骨还连着血脉的疼痛。
就像哪怕陈岳那样对待算计她,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也会在心里偷偷的难过不舍。
贺承隽看起来稳如泰山,实际也是在悄悄难过的。
只是难过的时候他也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她都知道的。
“嗯,再敢走我真打断你的腿。”
时温第二次听他说出这句她怀念已久的话语,并不像第一次听到那般恶寒。
反而给她带来了浓浓的归属感。
在法国的那五年半里,时温曾无数次在睡梦里因这句话而惊醒。
不是内心害怕的惊醒,而是暗含期望的惊醒。
她宁愿贺承隽当初真的打断她的腿把她锁在身边,也好过笑着对她说睡腻她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戚,光说不练假把式。”时温不以为然道。
当她被贺承隽不由分说的挂在肩上扛进卧室里,用两条皮带分别拴住双腿,表情凶狠地像是真的把她双腿打断了锁起来那般时。
时温蜷坐在地上新奇的左摸摸右看看,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一下,还笑嘻嘻对站在一旁眸色幽暗的男人颐指气使——
“贺承隽,我想喝热牛奶。”
贺承隽:“……”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每逢这种充满暗示性的场景或是肾上腺飙升的时刻,听时温正经八百地说出那些模棱两可的话。
贺承隽都恨不得能好好收拾她一顿,好让她能切身记住,下次别再不过脑子就说出这种容易让人产生冲动的话。
偏生一对上她那作古正经的单纯眼神,贺承隽又会把问题怪罪回自己身上。
反思是他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太多,所以才听什么都容易往歪里想。
舍不得真的收拾她。
认命般阖了阖眸,贺承隽转身迈步,下楼去给她热牛奶。
一楼大厅灯灭影熄,像浸在打翻的了的黑墨中不见光影。
白日里晴朗的天气晚上却忽然翻了脸,一颗星子都不愿露面,昏昏暗暗的看不清脚下的路。
贺承隽对自己亲手设计的家具摆放再清楚不过,闭着眼睛都能一路无磕无碰的顺畅走到吧台。
但每次时眷听到他下楼来的声音,无一例外会拖着两条后腿跟在他身后,最后窝在他脚边。
贺承隽怕不开灯会不小心踩到它,索性还是小心翼翼下脚,亮了楼梯旁的月球灯。
牛奶杯在微波炉里无死角吸热,暖黄无孔不入的侵袭力所能及之处。
贺承隽一直留心却没听见时眷的任何动静,揣着纳闷满屋寻它,最后在沙发后对上它那双亮黄的眼。
时眷发现贺承隽注意到它,一反常态拖着身子就往贺承隽的反方向爬,边爬还边回头似是看他有没有来追它。
见他没跟上,甚至还故意放缓了速度。
不知道为何,估计是男人偶尔准确的第六感在提醒他。
贺承隽瞅见时眷这样,心底凭空冒出一句:这猫跟谁学的欲迎还拒?
上面那位向来只打直球,有什么说什么;他虽然不爱说,但也没表现出欲迎还拒过。
可能是在宠物店?也不应该。
但他又不能去问时眷,牛头不对马嘴的说叫一顿还浪费唾沫。
索性将其与多疑善变、口是心非、不讲道理并称为是雌性生物骨子里的本能。
耐着性子哄,准不会出错。
贺承隽脚尖方向一转,从柜子里拿了根猫条拆开去勾引时眷,他的胳膊往前伸,时眷就往后退。
他再往前伸,它继续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