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可惜。那你们住哪儿呢?总不能流落街头吧?”
“筒子楼,”阴阳怪气谁不会,我道,“比不上你这牢房。”
气氛剑拔弩张,和其他几桌的会面氛围完全不同,既没有温情也不存在追悔莫及。
或许一开始我爷的心头是有些挂念的,被信纸上一笔一画的哽咽交加所欺骗。可现在眼见为实,他这个让他操了一辈子心的窝囊儿子,根本就没有良心。
裴行勇微微仰着下巴,微微眯着眼睛,用轻蔑一般地神情看着我。
“你说冷,给你买了衣服和棉被,凑合用吧。”我爷拍拍桌子,试图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我看你是过得挺好,不用我们来探望你,我和小宝这就走了——”
“在咱们云泞,和你学校离不远的,就那么一个筒子楼吧?”裴行勇不理会我爷,自顾自道,“睡在我下铺的那个老头儿,有一天和他老婆见完面回来,跟我分享了一个筒子楼的大新闻。说是他们楼里有一条狗,看到杀人犯的儿子和一个开大奔的男人搂搂抱抱,哇一声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我如坠冰窟,脊梁骨一寸寸被寒意冰冻,僵硬得动弹不得。
“是你吧?裴晴,你奶奶给你起了个女孩儿名,真没起错。你抱上大腿的时候,别忘了还有我这个——”
“啪”,重重一声,我爷爷站起来狠狠甩了裴行勇一耳光,气喘如牛。
我被震地一抖,猛地惊醒回神,跳起来拽着我爷忙往后退,只差那么几分毫的距离,裴行勇就要扑过来反击,戴着手铐也阻止不了的他刻入骨子里的残暴行为。
整个大厅都看过来,狱警拿出电棍大声呵斥,押着裴行勇的肩膀把他压趴在桌上,同时告知我们会见结束,让我们快点离开。
裴行勇还在执拗地盯着我,脸被桌面挤压得变形。
我应该害怕、厌恶、恶心的,可我看到这个畜生被拎着后领子拉扯起来,要被遣回牢狱,突然就忍不住笑了一下:“当心,别冻死了。”
说罢就揽着爷爷转身,小声问他:“还来吗?”
我爷握着他抽巴掌的那只手,手心在颤,似乎还没有从怒气中缓过劲儿来。
“我不会再来了。”我说,“如果以后你还想来,就瞒着我自己偷偷来,别让我知道。”
“... ...不来了,”老头子呢喃,“... ...不来了。”
回到进门安检的地方,我站住脚,对工作人员道:“麻烦一下,请把之前送来给裴行勇的日用品退还给我。”
工作人员面露吃惊:“我们已经拆开检查了,包装都撕毁了。”
“不要紧,一共两床棉被、四套棉袄棉裤、六双棉袜子,麻烦一件不落地退给我。”
工作人员见我不像开玩笑,又问我爷,毕竟他看起来才是家长:“确定要退回吗?”
我爷点点头:“就听他的。”
棉服和袜子堆到我爷怀里,我还是抱被子。
回到停车场,林朝诀下车迎过来接手老头子,把东西放进后备箱。企(鹅~群二<3}菱{溜旧二/3。酒溜
他什么都没有问,机智的脑瓜一转肯定就晓得我们的会见很不愉快。
“拿去送给福利院吧,”他冲我一笑,“扔了浪费。”
我“嗯”一声,上车后系上安全带,靠在副驾里深吸了一口气,就连林朝诀车厢里的味道我都喜欢。
车子缓缓行驶上主干道,让那座灰墙监狱远远消失在视野里。
回到桥湾,刚过上午十点钟。
我爷催我们洗澡换衣服,今天穿的这一身全都塞到洗衣机里搅一搅,没明着说,大概就是去去晦气的意思。
林朝诀跟我一起鸳鸯浴,往浴缸里放了满满一池子热水,再扔进去一颗泡澡球。
这东西是我上次在吠腾前台写试卷时,听见她们聊天说起来的,当时就很好奇,上网搜搜,毫不犹豫下单了一盒,买回来一直没有用过。
热水变成深蓝色,像袖珍海洋,浮着白色的泡沫。
我有点担心:“会把我染色吗?我们俩就要变成两只蓝精灵了。”
林朝诀一笑,抱起我就把我往水里一放:“那你先试试。”
我怎么会让他得逞,圈住他的脖子不撒手:“你也给我进来吧!”
浴室地上浪打浪,全湿透了。
瞎闹片刻,累了,心情一松就犯懒,被林朝诀捞进怀里揣好,听命开始复盘今日的探望经历。
“所以为什么就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无奈地苦笑一下,“怎么什么破事儿都能恰好被我遇上...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看我爷这么怒火攻心,以前他都是苦口婆心地劝啊求啊,我被打时,他拉架拉不动裴行勇,只好把我抱着,替我抗上几脚。”
林朝诀的手心按在我后腰上,给我画圈按揉,把昨晚纵欲的酸痛慢慢揉开。
“是因为提到你奶奶了吧,”他低语道,“积累的失望透顶了,所以终于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