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沙沙的电视机屏幕亮起——法国西部那灰蓝色的原野,混合着硝烟,而早已远去的法国乡村依然是莫奈的颜料,绝望又明艳灿烂着。
男人将信件贴身揣好,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没有出血也没有愈合的伤口。皱着眉头吸了一口烟同时看向远方,昏沉沉的天空,他们穷极一生只为到彼此的身边。
2
初二那会。
他进厨房,我也最后总会跟着垂头丧气地去了,他切菜,我帮他淘米,油烟味是久违的味道,我站在他旁边用手搅动着电饭锅的白米,再去自来水管下接水,锅里的油烧开了,油开始噼里啪啦地飞溅,顾铭把切好的肉倒进锅里又用锅铲在里面翻炒,我把电饭锅的电源乖乖插好后悄悄窥视他的侧脸。
3
我在我哥十六岁生日送给他装满三千七百只千纸鹤的瓶子,装满了我对他三千七百次乘以二的思念。每想他一次,在一张纸上写他的名字,想了三千七百次,写了三千七百个顾铭两个字。再每想他一次,用纸折一只千纸鹤,又想了三千七百次,折了三千七百只千纸鹤。
我可以在上课时每一分钟想他一次,也可以在抽烟时幻想他的气味是不是跟这个玩意儿类似。
我哥未来总会结婚,就像我跟各种人上床,他也会跟人做爱,然后我俩会真的像普通兄弟,走上辈子的路,我玩遍人间,和他断去联系。或许这辈子能不一样,尽管时光变迁依旧荒谬,逢年过节我还是能回去看看,没有彻底陌生,他依旧会叫我小呈,我叫他哥,我也许死不了,但也活不好,因为顾铭不再是只给我一个家的顾铭,而是有了其他家人的顾铭。我也许死不了,也许会在某个深夜对着无尽的虚空才能叹出一声我哥的名字。
我喘着气,扶着床沿坐在上面,虽然感觉身体发热,性欲一直高涨到头顶,但我不想表现地那么明显。抬起头看向我哥黑沉沉的眼睛,他轮廓冷硬的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垂落的眼睫印下阴影看我,目不斜视,隐隐有几种高位者的理所当然,沉着地等待我说出什么来取悦他。
别人只会觉得我是个疯子,其实在我眼里,我跟我哥都是疯子。
打破常规对我而言,从来都是称得上一件愉悦的事,此时此刻让我哥生气,也会是一件有意思的尝试。
我笑了。如他所愿地回答他。
“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反正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一直陪着谁,我也不太需要。”
我不会取悦他,向来该他取悦我。
他喜怒不明地垂眸看我,一种诡异粘稠的氛围蔓延,几欲窒息。
4
我模糊想起来一点,上辈子的这天,罗俊让我接触到了毒品这个东西的这天,稍微带点脑子都能想到一定是有人救了我。
可是当时我没有这段记忆,一定是我被毒品刺激地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直到今天,我看到了我哥。也是因为这辈子罗俊没有给我打注射器。
他给我下了性药。
5
他扯地我头皮更痛了,我想他是恨不得把我杀了。
我哥没有让我变成孤儿,其实他不知道,如果没有他,就根本不会有顾呈这个人。
他掀了掀眼皮,阴郁的眉眼是不怒自威的冷肃,似有若无的笑容落在我眼里。疯地可以。
我被他整个人提起来摁在墙上,他用手臂横在我喉咙上使劲压,他眼睛不再如往常般黑沉沉看不出情绪的,而是崩裂了什么。顾铭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反抗,在窒息中嘴唇无意中擦过他无名指指根。某种盘踞在心里的不可名状的恐怖怪物又在咆哮。
他松了手,近乎卸了力气地背过身去。
“你们都出去。”
命令有着无法忽视的强大存在感,无人敢怠慢。
一瞬间静地可怕,只有我坐在地上咳嗽的声音,静地像摩洛哥的艾西拉小镇,那个看不见游客,也没有几个本地人的小镇,沉默地映出天边金色的火光。
5
他掐着我的脖子,压在我身上的是强健的体魄,暴力带来痛苦,可手心的力度留下的是烈日骄阳停滞在我咽喉的绯红,尽头处给予我死亡,又更想我活着,全部的幻想和渴望都成了慷慨赠我的糖,连同暴力与嫉妒,给我荒瘠的土地送来月亮。
我踹向他的腹部,他的双手按着我的脑袋像随时可以将我脖子扭断,却仅仅是把我摁在地上,额角磕出血。
在对视的瞬间,心底就凉飕飕的。不,虽然感觉有些凉飕飕的,但也有些奇怪。激烈的跳动着的心,虽然火热的让人感到难受,但和他对视时的心情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羞耻,也不是伤心....…心脏跌入谷底。就是这种心情。
“为什么哭?”他红着一双暴怒的眼睛在我耳边问。
我愣了愣。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耳边仿佛黄昏海的风浪又起,脑海里的银河不落星辰。
因为开头是你,结尾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