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号的早晨,林凯东没有和蒋文乐一起去晨跑,原因是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个暑假,蓝慧想让儿子在北京过,陪陪自己。也在电话里表示希望儿子以后能在北京大学读研,反正林译锋已经调到北京且不会再调出去了,这样也好一家团聚。蓝慧还在电话里催儿子,说林译锋也在家吃晚饭,让林凯东早点回家。
是有很久没有回家了呢。
今年过年的时候,因为要陪孟南柯,林凯东是在上海过的年,仔细算算上次回家还是在前年,想到这里,还有些愧疚----是该回一趟家了。
蒋文乐晨跑回来,公寓里已经不见林凯东的踪影了,起初蒋文乐还以为林凯东是去学校图书馆或是哪里了,没有在意,直到晚上吃过晚饭,还没见林凯东的人影,蒋文乐才觉得不对劲。
林凯东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前面十天,林凯东是巴不得贴着蒋文乐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蒋文乐打开微信,从无数条未读里找到了林凯东的那一条:哥,我回北京了。房子你先住着,一直住也行,水电随便用。
蒋文乐从这句话里读到的是:我短期内不回来了。
林凯东的外公外婆在北京有一套中式四合院,外公外婆死了以后,舅舅蓝田放弃了继承权,这套四合院就到了母亲蓝慧名下,因为距离北京大学不算远,所以大部分时候蓝慧都住在这里,这里也就成了林凯东在北京的家。
林凯东也没带多少行李,就背了一个包,由于太久没有来这边,甚至还需要导航才能找到自己家。
穿过胡同,林凯东觉得眼前虚掩着的大门有些熟悉,再看了一眼门牌号,确认就是这里了。这院子从北朝南,大门开在院子东南角,推门而入,院里的两颗丁香树比记忆中大了些,如今正是花开的末季,繁繁茂茂的紫云挂在翠枝间,落在砖瓦上。
晚风一吹,芬芳缭绕。
林译锋靠在沙发上悠哉地看着文件,蓝慧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林凯东把包放在沙发上就进了厨房,踮起脚瞄母亲手边做好的菜,蓝慧转头瞥见儿子,笑着让林凯东把菜先端出去他们爷俩先吃,林凯东顺从地把菜端上饭桌,林译锋也坐到了饭桌上,父子俩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向了厨房,谁也没动筷子。
林凯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见没有蒋文乐的新消息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没过多久,蓝慧把最后一碟菜端上饭桌,林凯东见母亲坐下了,起身到厨房盛了三碗白米饭。
许久未坐到一个饭桌上吃饭的一家人在夏至日这个不算特殊的日子里终于坐到了一起,林凯东吃着母亲做的还算能吃的饭菜,和爸爸妈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林译锋冷不丁来了一句:“小东,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
林凯东闻言一怔,然后心虚地敷衍道:“嗯…这个事…以后再说…”脸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多吃点小菜。”蓝慧说着,往林译锋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莴笋,还瞪了林译锋一眼。林译锋倒也识趣,再没在这个问题上提过一个字,只是收拾碗筷时给了林凯东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随便往肚里填了些东西作晚饭,蒋文乐坐在飘窗边抬首望着天空。
坐看夜幕替白昼,仰观星月挂苍穹。
也不知那望眼欲穿的究竟是什么。
考虑来,考虑去,其实说到底,蒋文乐在意的只是性别,但偏偏最在意的,也是性别。
我长这么大,有两次无助又绝望的时候,两次在我身边的人,都是你。正因为如此,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进退维谷,莫过于斯。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蒋文乐的惆怅,蒋文乐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居然是胡景明。
“嗯…师父,我可以进去吗?我想你聊聊。”胡景明开门见山,
蒋文乐倒也不差异胡景明为什么知道自己在这里,毕竟对方是林凯东的死党,而且自己也确实想找个人说说话,胡景明认识自己也认识林凯东,正合适。
“嗯…好。”
胡景明一进门就自己翻了一双拖鞋出来换上,往沙发上一坐,蒋文乐端来两杯水,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身位,端起一次性水杯,这话闸子也就拉开了。
“师父,你应该知道我大概想跟你说什么吧?”
“关于小东吧。”
“嗯,对。”
“你想说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给他一个痛快。”
“我……”
“你别犹豫不决。你知不知道你说你要考虑一下,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有多高兴;你又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让一个跟你长得几乎一样的男孩去陪他,为了让他开心,我还让那个男孩照着你的样子做了微整,可以说跟你一模一样吧,但我发现在他那里谁也替代不了你,作为兄弟,我看着他那样真的很难受。师父,你一句话、一个态度就可以决定他的喜怒哀乐,你要是不喜欢他,就别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