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理好奏折,去外面叫了小官来背去各道衙门,监视着分派妥当,才退出去执行谢祯的吩咐,她退出去以后,蓝蔚才小声说:“陛下的口吻确实很像寻常家中。”
“生活总有寻常的部分,朝堂肃正祭祀礼严,宫中住行本来大部分就是留给我们过自己私下生活的地方,只要不太出格就行了,如果还要每件事循规蹈矩高高在上,最终可养不出和百姓长着同样体会甘苦辛酸之心的人了。”谢祯特意咬重了那个“人”字,然后就算三火现在就带人把晚饭从御膳房传上来都还得走很久,所以她觉得也不必浪费时间,便站起来走到蓝蔚身边。
没想到蓝蔚对这个话题难得有了引申的兴致:“所以其实我进到宫里以后,可以更多邂逅陛下我之前不熟悉的一面吗?”
“未必吧。”谢祯站在蓝蔚面前,摸了摸她的头,蓝蔚毕竟武官出身,青丝久络头不会轻易大片暴露在外,但现在却是实打实的妇女发髻,不知道是哪个宫女扎的,但摸起来也不是那种绸缎的感觉,茸茸的细软,让谢祯上了手就忍不住又多摸了几下。
“陛下!”手下的脑袋在发出抗议的声音。
谢祯悠悠地收回手,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话题,没事人似地接了下去,好像刚刚沉迷摸头的人并不是她:“除了这些小事以外,已经没有人比你邂逅过更多的我了。”
“是,天下有几个人有幸见过陛下撒娇呢?”蓝蔚被带跑得很轻易,谢祯的信口胡诌奏效,但同时也被蓝蔚将了一军。而且这时候,她思绪还游远了,她在想,如果蓝蔚会什么读心术,能全读尽自己心中所想,那自己在她眼里又是个什么形象呢?
比如就刚刚,如果从蓝蔚的视角看自己,可能刚刚自己只是在温柔回答中留了个间隙,但事实上自己在意乱神迷地沉迷摸头胡乱搪塞......无论人多习惯外在持正,心思真是难免有那些阴暗柔弱的瞬间,再端庄神秘的人,如果把每条心思公之于众,也会显得多很多的脆弱平凡。
谢祯当然会想把那些负面的念头偶尔与那个她最亲近信任也可能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分享一下,但多年修身不就是为了克制这些吗?总将那些说出去,不好像将濯缨的水泼到爱人的耳里,自己却一副超脱世俗、操守高洁的衣冠模样出去待客,是全然本末倒置地污及了自己要珍视的人。
蓝蔚不知道谢祯这些想法,也许是无聊了,突然谢祯的左手被她捉住,她还让谢祯张开掌心,装模作样看起手相了:“陛下福泽深厚,但要注意身体小心风寒,如有不适早请太医。”
“知道。”谢祯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蓝蔚分明的关节、虎口的疤痕,轻轻带了下袍袖,然后左手像游鱼滑出蓝蔚的掌控,又顺势反握住了对方,直到外头的高声通传提醒她该放开。
一水没有再进来,这次直接是三火带人来布席的,因此这个少许活泼些的内宫女官并没有像一水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却保持着对新婚帝后的好奇,谢祯吃着吃着,发现蓝蔚和三火眉来眼去起来了,便无奈地开口:“三火有话想说就说,食不言的规矩也没在你们身上适用过。”
三火便嬉笑道:“只是问问皇后殿下口味可还好?看看御膳房改的鱼香肉丝有没有她想象中那个劲儿。”
“啊对对。”蓝蔚附和,但她一附和反而显得急切了,她不是喜欢附和的人,谢祯眯了眯眼睛看她,觉得两人的眉眼官司别有蹊跷。
不过说到鱼香肉丝,谢祯指了指桌上那道不甚起眼的新菜,用眼神问询两人,得到确认,谢祯便回忆了一下刚才吃到的味道,确实有些河鲜气:“怎么?这是蓝蓝带的菜谱?”
“这是我上次做失败的那道。”
三火看了看谢祯的脸色,闻弦歌知雅意地多为谢祯布了一些,然后又朝蓝蔚抛了个眼神,蓝蔚在那边那么大个点头还不明显吗?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瞒什么,不过既然蓝蔚要瞒,谢祯就由得她去了。
吃完饭还可以去御花园散散步,等到该消食的消食,该伸张筋骨的伸张筋骨,谢祯突发奇想和一水说好好安排一下浴池,于是谢祯就得到了一个满脸通红并咬了一口自己狠狠潜入水下憋气的蓝蔚。
蓝蔚过一会儿还是浮了上来,她扒开乱七八糟的花瓣,双臂轻轻围住,顺着水波荡近,然后去吻刚刚咬过的肩头。不能更热的水汽在浴池里蒸腾,浅浅的齿痕不痛,但被唇勾勒的时候痒得更明显了。谢祯坏心思地将指尖拨弄了一下不该拨弄的地方,然后蓝蔚终于不再稳坐钓鱼台了,动作瞬间忙乱了许多。
有道是花露别于清水,春宵胜过登仙。
婉转低回,徘徊照影是一水都能看到的;火龙衔珠、鹊飞玄渚是谁都看不到的。
缘是水下的人闭眼荒唐,水上的人含娇弃思。
待得夜阑更残,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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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背景补充:
基本二代都是太宗,五代十国以后王朝的一二代属于不用死也知道自己庙号,除非后代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