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从小到大向来不会随意做决定,你应该很清楚吧。”祁冬青礼貌地笑了笑。
或许是因为提及了少时,宋林锦的思绪忽然飘回了很久以前的大院,只觉得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变成了一个笑话。“跟他在一起,你真的能幸福吗?”他几乎是不屑地丢出这句话。
“我不会回答这种被预设过答案的问题。”水流从指缝间穿过,微凉的感觉如同祁冬青通过镜子望向宋林锦的眼神,“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回复呢?不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我与他相爱的事实。”
方才在室外离得太远,祁冬青没有看出他的理智已经游走在醉与醒的边缘。宋林锦应当是喝了许多酒,眼神中混淆着雾气,连表情的转换都有些迟滞。
“相爱”两字对祁冬青而言是柳暗花明,对宋林锦来说却是求之不得,宛如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在感情中屡试屡挫败却还要作贱纠缠的丑态。他往前逼近一步,有些狠戾地咬住了后槽牙:“你把我的真心当作什么?”
祁冬青下意识往后退去,背部一下就撞上了挂在墙面的烘干机,大面积的钝痛感让他皱起了眉头。他侧身离开对方的视野控制区,尽量平和地寻求冷静对话的机会。
祁冬青没有正面反驳这项控诉:“林锦,你还记得初中那次现场作文比赛吗?”
宋林锦从小便表现出了近乎病态般的固执,对于错失的一切常常耿耿于怀。祁冬青记得那时宋林锦因为身体不适错过了现场遴选,另一位文学素养远不如他的同学因此获得了代表学校的机会,在后来的比赛中摘得省一等奖,并且在周一集会时受到公开表彰。
作为主持人的宋林锦在一旁保持着得体笑容,可下了主席台却铁青了一张脸。之后,他通过数篇公开刊物发表和两个国一头衔,才重新将才子的王冠抢了回来。
“我很佩服你对于目标的清晰与追求它的魄力,但是林锦,我不是能够用这类标准去衡量的物件。”面对宋林锦逐渐阴沉的表情,祁冬青坚定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我有权利拒绝接受。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而不是一再尝试硬拗。”
祁冬青是宋林锦人生中第一个无法通过努力夺回来的败绩,如同一条无法取出的鱼刺,大力吞咽时总能感觉到阻力。他过度的固执产生了巨大的推力,每次一厢情愿的尝试都会令这根刺往肉里深入几分。
祁冬青用最温柔的语气,残酷地拆穿了真相:“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无法与挫败感和解而已。”从一开始,宋林锦对于他的“喜欢”一直停留在口头,祁冬青从来没有在实际行动中感受到分毫。
宋林锦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眶里已经涌上了失控的暴躁:“你现在为了一个外人诋毁我,我们二十多年的情分难道都是假的吗?”
祁冬青无奈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林锦一手撑在台面上,另一只手颤抖着举起,在鬓角停留过几秒之后终于还是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他极力忍耐着被酒精激发出来的暴戾因子,可还是忍不住伸手紧握住对方的手腕。
“为什么不是我……”宋林锦说话时,手中的力道和语气一样难以自控,让祁冬青痛呼出来,“我和你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外在条件都很匹配,你竟然宁可和一个来路不明的野——”
“宋林锦,你真的要这么说吗?”祁冬青生气地打断他的话。戳别人痛处来体现自己的优越感,眼前的人让他感到扭曲又陌生。
连气味香氛都压制不下去的酒气让祁冬青感到呼吸困难,可宋林锦明显还想继续纠缠。他大力地将冬青摁到墙上,一边胡乱地说:“我怎么会输给他……”
“你们做了吗?”
毫无章法的转折让祁冬青惊恐地剧烈挣扎起来,却无法脱开带了蛮力的钳制。
“你冷静点!放开我!”他尖叫出声。
“你们没有。”宋林锦被他生涩的反应取悦到了,“那正好,这样我才不算输……”
被恐惧席卷的瞬间祁冬青下意识曲起膝盖狠狠上抬,对方痛呼一声松了手,他立刻转身往门口跑,开门的瞬间撞进了熟悉的怀里。
祁冬青几乎没有犹豫就紧紧抱住了门外的人,埋头躲在他的胸口,劫后余生般大喘着气。
怀里的人不自主在瑟缩发抖,胸口处难以言喻的锥心疼痛让钟怀远怒火丛生。他本是见冬青许久没回才下来找他,谁知经过洗手间的时候听到了冬青的惊叫。钟怀远的目光如炬般烧到对方脸上,一下就认出他是刚才露台上盯着他们的人。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一边抚摸着冬青的脊背,一边厉声质问对方。
宋林锦挨过方才那股钻心的痛,强撑着站起来,有些疯狂地笑出声:“做你没做过的事。”
纵然再怎么成熟克制的人,都无法无视他人对自己老婆的羞辱,钟怀远全身的肌肉骤然紧绷,已经捏紧准备挥出的拳头却被软软地包裹住了。
“带我走吧。”祁冬青颤声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