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久…王道久……王道久……你真的是出差了吗?”
“我好想你……”
“我要离开深圳了,你要是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呢?”
每一条,每个字,都是一张脸,都是一把刀。王道久躲在被窝里,被捅得鲜血淋漓,早上起来,枕头都湿透了。
“你眼怎么搞的?”
吴冕铺床偷瞄他,王道久揉着脸往洗手间钻,“昨天水喝多了”
儿子大了心思多很正常,这成天偷摸哭是啥毛病?给吴冕愁坏了,抽空骗王道久说自己头疼去老中医那瞧,结果把王道久的脉给把上了,“什嘛?怎么意思啊?”。吴冕不理他,欠着身子跟医生问询,“怎么样?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之类的?”
老头头发不多,看起来经验不少,“年轻人有心思很正常,这个……喜欢谁就去追,大胆说出来!”
噗嗤,吴冕想了一路想笑,一看他儿子铁青的脸又憋回去了。“哎呀……这个很正常。儿子,你爸当年追我的时候那真是啥本事没有硬追,下班就来接,上班就去送,大雪下的噗嗤噗嗤的人就在风口底下站着。你这点不如你爸……”
王道久板着脸开车,胳膊乱绕烦烦躁躁的,“别说了”
第十四章 我哥
林束在深圳最后的时间都做了些什么呢?我知道的很有限。
他有了一个孩子。
是一个深夜,咪咪抱来给他的。她浑身湿淋淋,怀里的孩子用小被子裹着外面包了层雨衣,敲门的时候,还在哇哇哇地哭闹着。
林束接过不停蠕动的小东西,问“怎么了咪咪,你怎么了?”
唔知您有没有听过哑巴吵架啦,声音像是砂纸磨砖头糙得听不出所以然,但同时又很急促,很尖锐,如同不着边的人吹唢呐,就是莫名地扎脑子。再加上别人听不懂,自己说不出的焦急,简直能逼疯在场的每一个人。
咪咪摇着林束,把孩子塞他手里,给在他手心放上一份信,就登登登下楼跑了。
“咪咪!咪咪!”
林束心扑通扑通跳,他被孩子哭懵了。他捧着一个软不丁当的东西,虽然知道是个孩子,但是对孩子要怎么抱,孩子哭了要怎么办?他不知道。
他把孩子放在沙发上,冲了奶粉,用手指蘸着放在她嘴里。后来就不哭了。
这孩子真不是个省心的,她好哭,又黑又瘦长得还丑,抱出去都没人喜欢。但这孩子你们都认识,她就是那个倒霉玩意儿小中嘛,后来小小年纪不学好写点小黄文,起了个艺名小中都。
她年纪小脾气大,天天欺负林束。奶烫了凉了或是迟到了,保准立刻就哭,边哭边尿,或是拉稀了。不过这也不怪我,咪咪除了留给我一千块钱和一封信,她还通过胎盘传递来了梅毒。小孩子梅毒能治,但是抵抗力弱一些。这方面我又稍感安慰——幸好不是艾滋。柳柳就是得了艾滋,她觉得没法治。但咪咪只是得了梅毒,她为什么也轻易放弃了呢?
“动不动就拉稀”家里人总拿这个说事,“别说啦!!”我一般顺手拿东西捂住脑袋。
林束妈妈带着我们两一起回家的,在蚌埠淮委医院住了很久,具体多久也不清楚,因为记忆里我在上小学前都得每个月去几次。我后来喊林束妈妈叫妈妈,喊林束叫哥哥。爸爸就是口嫌体正直,总是凶巴巴的,他们都怕他,就我不怕。其实他总是在林束睡着的时候去给他盖被子,我为什么知道?我就睡在林束房间里啊,中间用三合板隔了一道,成了兄妹公用的地盘。
我上小学那年,家里的中医馆开起来了。爸爸本身就是中医,开了一家拔罐针灸之类的,哥哥会推拿。
我早上不吃饭,非要去小学门口吃糯米饭团。正好跟店里顺路,林束先去开门顺便送我上学。
“阿姨,我要一串鸡块,一根香肠,甜辣酱”
林束拎着书包掏钱,“你能吃的了吗?”
“那必须…。”我还没说完,听到后面有人喊,“林束!”
哥哥愣在原地,我回头了,那个人他又高又帅。他就是我哥之前那对象王道久嘛。别问我怎么记得,我在咪咪肚子里就知道了。我喊,“王道久!”
哥哥惊慌失措,他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是继续掏钱,还是向右拐赶紧离开,开始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
他说,“你喊的什么?”
我说,“王道久啊”
他还是没回头,继续问我,“你怎么知道王道久?”
我没回答,我能告诉他,因为你偶尔说梦话总在叫这个名字吗?我不能这么说,万一哥哥不高兴不跟我睡一屋,那下雨打雷了我可怎么办?
我把他钱抽出五块递给老板,接过饭团,一蹦三跳来到王道久身边,“王道久,我知道你叫王道久”
王道久惊讶地瞪圆了眼,他头发剃得很短,穿着一件黑色圆领卫衣背着名牌双肩包,摸摸脑袋,“你怎么知道?”
我扶正红领巾,“我哥的一切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