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固执道:“有。”
曲泠说:“会,即便没有陆酩,我依旧会不要你,只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罢了。”
初六一怔,“为什么?”
曲泠道:“我已经挣脱了泥沼,就会抖落任何妄图束缚我的东西,你也不例外。”
初六喃喃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束缚你。”
曲泠扯了扯嘴角,说:“我带你离开了春日宴,你却理所当然地觉得我是你的,”他说得慢条斯理,初六恍了恍神,下一瞬,手腕被攥紧,胸口吃了一记后手肘,他抬起眼,只见曲泠神色冷淡,道,“怎么可能?”
初六和曲泠形势一转,陆酩持刀重重劈在剑上,当即气血翻涌,方霄云连退两步,只这么一着,胸口挨了一记重踢,哇的吐出血来。
陆酩却已不看他,纵身直朝曲泠而去。
方霄云受重创,初六岂能无恙,他脸上不见半点血色,口鼻都淌出了血,膝盖一软,再站不住,整个人砰地摔在了地上。
陆酩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初六,确认他再无威胁,方仔细地打量曲泠,他脖颈细白,几道划痕分外刺眼。陆酩想碰却又收回了手,低声问他:“疼不疼?”
曲泠咧嘴笑道:“疼,疼死了。”
密室幽暗,陆酩身上穿的是一身青色衣袍,纵然看不清楚,挨近了,却能闻着他身上的血腥气。曲泠看着陆酩,刚想说话,突然,眼睛大睁,下意识地用力推开陆酩,就见方霄云不知何时已挣扎着爬了起来,手中长剑森寒,映亮了曲泠的双眼。
陆酩反应敏锐,直接反手搂住曲泠将他护在怀中,反手将惊澜刀掷出。
旋即,是先后两道极细微的利物入肉声。
方霄云踉跄了一下,陆酩抬起眼睛,就看见了方霄云胸口上除了惊澜刀,还有一支弩箭,箭尾震颤。
方霄云看着胸口的弩箭,低下头,看着那个肮脏羸弱的药人,他目光幽冷,露出无声的讥诮。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反应过来,是遭了初六算计。
没想到,他竟然会栽在这么一个人手里,真可笑,太可笑了。
初六再无力扣动弩箭机关了,他累极也痛极,躺在冰冷的地上,不知怎的,兴许是当真要死了,竟意外的平静。初六早就知道,同命蛊同命蛊,子蛊只会从死人身体里出来,根本取不出来。如今母蛊宿主已死,他也活不成了。
他这一生,实在是很没有意思。
天赠他一张丑陋不堪的面孔,低贱的出身,怯懦苟且十余载,如同蒲草浮木,被厌恶,被丢弃,被践踏,从来没有半点可选择的余地。
初六看见了曲泠,曲泠错愕地看着他,在那一瞬间,初六心里生出几分畸形的报复欲。
你看,你瞧不上我,可救你的,还是我。
他几乎就想大笑,一张嘴,却只是涌出血,好像要将这血肉里的血水都淌尽。
曲泠怔怔地看着初六,他没想到初六竟然会救他。
曲泠蹲下身,有几分无措,“……初六。”
初六恍惚间看着曲泠似乎想碰他,艰难地吐出一口气,气若悬丝,“不要……”
“主子,你不想救我一辈子,就不要再管我了。”
第114章
“主子,你不想救我一辈子,就不要管我了。”
石洞里阴暗潮湿,初六躺在地上,大口的血自口中溢出,神情却很平静,那双眼睛深深地望着他,曲泠心口颤了颤,竟有几分不敢与之对视。他眼睁睁地看着初六慢慢合上眼睛,周遭都似乎变得阴冷黑暗,曲泠整个人都似乎要被黑暗淹没,强烈的窒息感如铁掌,扼住了他的脖颈,曲泠的呼吸一点一点被剥夺,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窒息之际,曲泠猛地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缓了好半晌,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刀冢。
这是出了刀冢的第三天,他和陆酩已经回了陆家庄。
曲泠怔怔地看着晃动的烛火,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揉了揉眉心,方霄云和周崎俱都死在了刀冢之内,方霄云死后,他体内却爬出了一只小小的蛊虫,迅疾地钻入了初六的指头。
不过片刻,初六身体就无意识地抽搐起来。
曲泠和陆酩对视一眼,都有几分惊愕,旋即就想起了方霄云所说的同命蛊。
母蛊竟钻入了初六的身体里。
兴许是受了这同命蛊所影响,初六竟还存了一口气,陆酩和曲泠出刀冢时就将他带上了。刀冢之外,陆霆和陆骁早已心焦如焚地守在刀冢之外,见二人只是受了伤,都松了一口气。
初六就被陆酩交给了阮时迁,阮时迁听闻初六是药人,身体里还有同命蛊,难得的露出几分兴趣,费了许多心思,拿银针将初六扎成了刺猬吊住了命。他向曲泠讨要初六,曲泠问他,“初六会死吗?”
阮时迁眉眼秀气,白衣不染尘,说出的话却透着股子凉薄,道:“就看他命硬不硬了。”
曲泠说:“那他身上的同命蛊阮先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