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一仗被狠狠收拾了一番之后,北齐就消停了好一阵子。无事可做的霍忠尧每天练练兵,闲暇时要么跟叶雪舟鬼混,要么到处吃喝玩乐,小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
然而这样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刚一入秋,前方就传来了一个坏消息——距离建康六百里之外的上虞,一群邪教教徒聚众闹事,赤炎教教主孙无晦带着一群教徒反了。
时值乱世,民不聊生,无所依靠的百姓素来有信教的传统。孙无晦就是这么一位热衷于秘术的神棍,因为擅长用秘术笼络人心,孙无晦在百姓中树立了相当高的威望,信众多达数十万之多。
上虞本就是赤炎教的大本营,孙无晦揭竿而起时,教众们当然一呼百应。在来势汹汹的叛军面前,素餐尸位的官军只会丢盔卸甲,毫无招架之力,转眼间就连丢上虞、会稽两地。
建康城虽不是主战场,但距离前线也不过六百里之远。前方一旦失守溃败,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建康。
战火持续地烧,这边建康刚入秋,便接到战马飞报,称叛军派出两股军队,共计六万人直扑建康而来。似乎是有包抄建康的打算。
一时间,建康城中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有人说是前方吃了败仗,才给了敌人长驱直入的机会。也有人说前方的战事根本就是虚晃一枪,其实建康才是敌人的真正目标。但不论如何,敌人势不可挡,这下建康城要大难临头了。
霍忠尧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还是一如既往地流连勾栏瓦舍,整日搂着美人听着小曲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此时此刻的月满楼里,一羽利箭呼啸而来,嗖地一声,不偏不倚正落壶心。
“一二三,全壶!”
满堂喝彩声中,人们把视线投向射出羽箭之人,只见霍忠尧躺在软榻上,叶雪舟匍匐在他脚边,正毕恭毕敬地为他捶肩揉背。而在霍忠尧对面,淮陵王正低头垂眉,唉声叹气。
“这些节度使可真是气死人。一开始说好了,一旦叛军打过来,咱就一同出兵,结果现在真打起来了,他们居然翻脸不认账,按兵不动。一见官军打了胜仗,就立马屁颠屁颠地向朝廷请功领赏!?他奶奶的,打仗的时候不见他们这么勤快!?霍将军,你说这气咱们能咽得下去吗?”
淮陵王多年来四处征战杀敌,立下了赫赫战功。他个头挺拔,凤目剑眉,端的是一派风姿详雅的青年俊才模样。长年的沙场历练依然造就出了淮陵王完全不输给年轻人的强健体魄,如今一跃成为朝廷军权的一把手。只不过在群狼环饲的当下,他这个一把手当得似乎有些窝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霍忠尧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这几个尾大不掉的节度使,朝廷迟早会挨个儿收拾。只是不是现在。现在咱们的敌人是孙无晦,至于那姓姜的,还得用些好处吊着他们的胃口,放长线钓大鱼。在这件事上王爷得有点耐心,小不忍则乱大谋。”
“霍将军所言极是。”淮陵王不无钦佩地道,“论定力,本王在霍将军面前真是自愧不如啊。”
话未说完,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
“将军。”斛律飞上前一步,单膝跪在霍忠尧面前,“少爷来了,在楼下吵着要见您。”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霍忠尧——、你给我出来——!!!”
霍忠尧长叹一口气:“这小兔崽子……”
原来霍忠尧这些日子在月满楼里花天酒地,却把儿子霍云生急得火烧眉毛。霍云生年纪不大,今年刚满十六岁,却因为早早地跟着霍忠尧上阵杀敌,早熟得像个十八九岁的热血青年。这次也是,一听说有机会上战场杀敌,他反而有些迫不及待,每日都在将军府中抡着刀枪热身。
这一日,霍云生登上城楼上视察敌情,眼看着敌军都已经开始在城外安营扎寨,可霍忠尧却连续七天没有出现在营中。霍云生实在忍无可忍,提着刀就闯进了月满楼。
“霍忠尧!给我滚出来!”
霍云生向来厌恶烟花之地的脂粉味儿,他一夫当关地横刀伫立门口,冲着里边大声嚷嚷。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霍忠尧搂着叶雪舟,倚在栏杆上,好整以暇地冲着楼下朗声道,“怎么?呆木头上终于开出花儿来了?”
话音刚落,便引来莺莺燕燕的哄然大笑。霍云生将拳头捏得嘎吱响,怒目而视地瞪着霍忠尧。
“大军都兵临城下了,你身为将军,却在这儿花天酒地,到底什么意思!?”
“天大的事哪有我们云生终于怀春开窍重要?”霍忠尧一边说一边走下楼梯,拿起酒坛子斟满一碗酒,递到霍云生面前,“绷着脸干啥,这可是可喜可贺的好事!来来来,爹敬你一杯。”
啪的一声脆响,霍云生一甩手,将霍忠尧递过来的酒碗打飞出去。
现场一下子安静了。
“反了你了。”霍忠尧拖长了嗓音,眯着眼睛看他,“这是儿子对老子的态度?”
“锵”的一声,霍云生也不多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