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大祭司的相貌实在太惹眼,除了在神殿内履行祭司之职时,他外出更偏向于用神力对自己的容貌稍加修改,银亮的发丝变成晦暗的灰白色,深邃的碧眸转为帝国平民中最为常见的灰蓝,俊美堪比神只的容貌修饰成平庸过眼即忘的模样。
但现下,他只稍微裹紧了身上深色的祭祀袍,带上兜帽,按照信笺所要求的那样,独自一人踏入王女朵娅的寝殿。
寝殿只简单燃着几处照明,与王女明艳外在极不相符地,内里陈设只以优雅大方和实用为基调,唯有柔软如云絮的地毯透露出寝殿主人在不俗品味下些许的个人喜好。
朵娅较为钟爱一些柔软的,暖和的,洁净的,且与光明神无关的东西。
“好久不见。”红发的王女显露身影,她赤脚站在窗边,明净的落地窗中映照出一轮细弯新月,并未给昏暗的寝殿增添多少亮度。
但对于光明神的人间代行者而言,一点点光,便足够他看清王女紧蹙的眉心。
他优雅地躬身,取下兜帽,露出精致昳丽的容貌,冷淡提醒她,“殿下,我们前日才在问卜之仪中见过。”
“那不算。”朵娅摆了摆手,前日他们隔着十几个圣殿骑士和祭司在例行的祭典里相遇,别说交谈了,连遥远的对视都没两个。
在更久远的数年前,他们曾是亲密对谈的朋友,一起打打闹闹溜出王宫,也有过一些关于友谊的幼稚许诺。
如果不是立场让他们渐行渐远,诺兰本该继续当一个优秀的伴读,并成长为朵娅不可或缺的辅政官之一。
但现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准确的说,是掌管实权的王室与掌管神权的神殿之间,说是剑拔弩张也不为过。
这也令朵娅接下来需要开口的事格外艰难。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需要你…以光明神的神格起誓,不会对你我之外的任何第三方透露接下来的对谈,并…协助我。”
她说到“协助”一词时,感到些许羞耻,因为这象征着一个请求,而非公平对等的交易。
诺兰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后文,并未立刻按照她所说的起誓,他知道,王女朵娅并非一个不懂得权衡交换之人。
王族最擅长妥协…和欺骗。
“相对的”话头出来,后面的就好开口多了,朵娅继续说到,“我承诺在即位的3年内,不对神殿的什一税权,做任何形式变动。”
不得了的让步,诺兰暗忖,他很清楚,帝国这些年为对抗深渊魔物上投入到底有多大,捉襟见肘的财务情况让丰饶的神殿辖地和税收显得那么刺眼。
对什一税纳定的监察本该是朵娅即位后的第一法案内容,她的让步让诺兰掂量了一下王女的困境究竟有多大。
“5年内,不变动。”他开口还价。
朵娅磨了磨牙,她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哪怕落于下风也会想尽办法翻盘,此刻她拿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玻璃小罐,里面放着一个金色的卷轴。
是他们交恶前留下的纪念品之一。
朵娅挑高眉,她身为王女的骄傲不容许自己显露弱势,“诺兰,希望你还记得这个。”
“当然。”银发的大祭司冷哼一声,他原本也有一个,却被狡猾的王女提前骗走。
那是在诺兰还是朵娅的伴读时期,为见证双方的情谊,用王族血脉力量和光明神力共同制作的承诺之书,含有束缚契约之力,内容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答应全力为对方完成一个心愿”。
如果不是许诺双方后来各自成为了王女和神的代行者,这个卷轴本不会有什么大用。
但朵娅今天把它取了出来,逼着儿时玩伴完成承诺。
随着一道金芒闪过,在承诺卷轴的效用下,大祭司用优雅的神祷之语按王女的要求发下誓言,大祭司的誓言一出口便化为锁链般的光芒,落在他和王女和之间,形成了冥冥之中不可违抗的约束。
朵娅这才稍松了一口气,她走至房间中心,直面诺兰,说出她的要求,“后天的典礼,不,以后的所有祭祀典礼,只能由你为我施展净化仪式。”她金褐色的眼睛紧紧盯住他,“不能真正使用神力,只能装样子,你明白么?”
诺兰难得露出片刻茫然神色,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朵娅的未尽之语!
“你…”他震惊之下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速来敏捷的王女皱了皱眉,却并未闪躲。
“是谁的?”诺兰的碧眸内卷起晦暗的风暴,在他所不知道的时间段里,朵娅竟和魔族有了血脉联系?不,这不可能。
朵娅楞了一下,才知道他误解成什么样了,气笑了,“瞎说什么呢!”
竟以为她怀了魔族的孩子!怎么可能!
王女抽出随身匕首,在手指尖上取了滴鲜血。
“我父亲,是魔界七王之一的血脉。”她道,“不知道他的血脉在我身上到底还留存多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魔王。”
朵娅将血滴入诺兰掌心。
“只能请你帮忙验一下了,大祭司。”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