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吴婵有了去处。
身高数尺、凶神恶煞的狗头阴差奉命上前,将她往殿外拖。
肩胛骨被扯得生疼,吴婵不安分地扭动身子,一个巴掌呼啸而来,结结实实地抽在她的腚上。
她气急败坏地回头去咬,嘴里却塞了一团兽毛。
那团兽毛格外扎嘴,还带着野兽的腥气。她口中又痒又痛,涎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嗓子眼。
原来,那狗差嫌吴婵聒噪多事,竟抬起蓬松肮脏的大尾巴,堵住了她的嘴。
吴婵牙关紧锁,恨不得薅下一块血肉。
阴差似乎没有痛觉,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他快步穿过大殿,裹着皮革的右手虚虚一指,前头撕开一道裂缝,无数鬼魂哀嚎着往外翻涌。
鬼手擦过吴婵的胸乳,她来不及唾骂,便被狗差扔进缝隙。
眼前一晕,身上一冷,吴婵瘫坐在地上。
对面是森冷的铜殿,身下是白皑皑的积雪。万顷冰山就在不远处,眯眼看去,上头还有挣扎翻滚的肉色小点。
狗毛卡在舌底,她喉头翻涌:上头分明都是人!
甩着子孙根的男人,坦露着胸膛的女人,都是像她一样不甘寂寞的货色。
不出半刻,她也要被剥光衣物,赤着脚走上去。
吴婵终于感受到恐惧。
她满眼凄惶,一团黑影从肩上掠过,她连忙伸手拍下。
狗差收回胳膊,不紧不慢地拱手行礼:属下失礼,请娘子恕罪。
吴婵感到一丝怪异,转头打量这只差役。
它身姿挺拔,狗嘴狭长,耳朵与皮毛黝黑发亮。
察觉到吴婵的目光,它眯起猩红的双眼,尾巴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两下。
万物皆有欲望,公狗自然也会有。人鬼差吏,本来都是一路货色。
冰山狱里住淫魔好一出地府笑话。
吴婵晃悠着起身,掸去洁净的雪。她抬起下巴颏,扯开饱满的红唇:你要cao我?
那颗傲慢的狗头顿时露出惊慌的神色,毛尾巴又要往她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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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婵没有上冰山,也没有被猥亵。
将她引入铜殿,狗头阴差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望着那道怪模怪样的背影,她不屑地撇嘴:怂货一个。
将公狗抛在脑后,吴婵开始打量起陌生的殿堂。
这铜殿空旷至极,只摆了一张拔步床,一副案几。殿内并未开窗,案上的书本无风自动。
她径直走过去,拾起那本厚厚的册子,又抖到封皮:
《软软和她的男人们》
软软?
吴婵眉头一皱,莫名想起一个讨厌的女人。
她迫不及待地掀开第一页,果真看到徐软软这三个大字。
徐软软,山野里的小村姑,某天上山采蘑菇,却采到了一个俊美无铸的男子。男子为了报恩,将懵懂无知的软软带回了京城。软软貌美懵懂,却将权贵云集的京城搅弄得乱七八糟。
许多男人爱她,许多女子恨她。在这之中,吴氏最为恶毒。
吴氏本是呆笨愚钝的侯府小姐,与周侍郎长子有姻亲。可那公子向来反感吴氏,对天真可爱的徐软软一见倾心。
他是正人君子,转头便要去吴府退婚。吴氏恼羞成怒,竟设下诡计,逼迫周公子与自己成亲。那妒妇百般纠缠恐吓,周公子整日郁郁寡欢,却始终坚守本心,不再与吴氏同房。
吴氏饥渴难耐,竟将院中杂役勾上床。
还好有忠仆报信,周公子及时赶到,将这个丑陋不堪的毒妇一剑刺死。
名正言顺地甩掉大包袱,周公子一身轻松,屁颠屁颠地钻进徐软软的闺房。
吴婵攥紧拳头:放他娘的屁!
她上辈子竟然活在一本书里,徐软软是主角,她是丑角。
与徐软软斗了那么久,她蹦跶了那么久,只收获了三个评价有些女人,某个妒妇,欲求不满的怨女。
吴婵磨着后槽牙,几乎要将书扯碎:周至跟徐软软上了八百次床,直到结局都安然无恙。她只偷了一次情,就要被一刀刺死,还要在冰山地狱里待够八万年。
什么猪狗地府!
吴婵读得怒发冲冠,又在自己的名字旁边看到一行飘逸的批注:
淫贱蝼蚁,莫过如是
哗啦
破破烂烂的话本被掼到地上。
吴婵尤觉不解气,对着封面狠狠踩了两脚,边踩边骂:骟货
真是个骟货
字又丑嘴又贱!
谁是骟货?
吴婵身子一僵,慢慢侧过脑袋。
华服冠带的陌生男子倚靠在铜柱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这男子肤色青白,俊美阴邪不似活人。他顶着一头诡异的银发,双眸是蓝灰色,像极了殿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