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梦芸赞道:“夏日里若在此读书纳凉必定非常惬意。”她见书案后有个陈列柜,但放的却不是书籍,便走过去细看起来。
里面居然什么都有,木雕生肖,手编竹器,石头印章,檀木手串,腰佩挂件,手磨铜镜,甚至还有少数民族的布偶娃娃,简直像个杂货铺。陆梦芸看得有趣,没想到看着成熟正经的铁手师兄竟也有这童心未泯的一面,不觉笑道:“真想不到师兄还藏得这许多有趣的玩物。”
铁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让小师妹见笑了,这些东西可不值钱。有些是我出差各地看着好玩买了的,有些是破案后那些苦主家属为表心意送的,放这里只是留作纪念罢了。”
陆梦芸见其中有一个女子用的银钗,样式却与中原不同,便拿起来观赏。
铁手道:“师妹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陆梦芸忙道:“不,不,我只是在想这物事是师兄买的呢还是别人送的,呵呵……”她突然想与他开个玩笑。
铁手忙道:“不是我买的,我想想……应该是六年前我在黔州破案时一个苗族小姑娘送我的。”
“哈哈……即是姑娘送的,那我更不该拿了。”陆梦芸狡黠一笑,放回原处。
“只是个七岁的小女娃。她姐姐惨遭恶人奸杀,我找出了元凶。临行前,她硬是要送我表示感激,我推辞不了只得收下了。”
陆梦芸听了顿时收起了戏谑之色,轻声道:“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这姑娘小小年纪懂得知恩图报实属不易。”
“师妹若喜欢拿了去吧,放这里我都要忘了。你若用了我见着还能想起她来。”铁手取过那钗子递与陆梦芸。
陆梦芸见他一脸诚意,心中确也喜欢这与众不同的纹式,便道谢收下了。心中想着待过年时买个礼物回敬他就是了。
他二人正说话间,就听得冷血在楼下喊:“二哥,小师妹,在吗?仪式要开始了,就等你们俩啦。”
两人这才发觉时候不早了,赶紧下楼赶去正厅。
诸葛先生带领诸弟子行了祭祖大礼,随后众人又在听风轩团聚宴饮。因着铁手的归来,大伙儿都很开心,连小玖儿都非常兴奋,缠着二叔说,赶明儿下了雪要帮她塑雪狮。
宴罢众人各自回房,冷血叫住陆梦芸:“小师妹,可别忘了明日陪我去州桥哦。”
“放心!没忘哪。看你急的,难不成三小姐已经到汴京了?”陆梦芸笑道。
“还没呢,后天。”冷血羞涩地摸着头答道。
铁手本走在两人前面,闻言,突然回头问冷血:“是玫红姑娘要来吗?”
“正是,她前阵子去了江南,回家路过京师…”
“哦…她……她一个人来吗?”铁手轻声再问,言语有些吞吐。
“…是……她说她嫂子怀孕了,不出门……”冷血答得也有些犹豫。
陆梦芸见铁手听了这话,脸上原本带着的微微笑意霎时凝固了,眼中闪过一抹好似突然被灼伤的痛楚。他垂下眼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轻轻“哦……”了一声。
陆梦芸道:“铁手师兄,不如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不了,我这几天赶路有点累了,明日想在家好好歇歇,你们去吧。回头见!”说着铁手转身就往自家旧楼走去。
不知为何,陆梦芸突然觉得他的背影带上了一抹忧伤。她不解地问冷血:“四哥,铁手师兄他怎么啦?”
冷血轻叹一声,便把铁手与小珍的□□说与陆梦芸听,又道:“其实小珍今夏就与习秋崖成了亲,如今都怀有身孕了。我想总也要让二哥知道的,所以刚才他既然提起便狠狠心说了。”
“原来如此。师兄怕是要伤心了。”陆梦芸心想铁手师兄果然是义字当头,连这种事都宁可伤了自己去成全别人。只是…只是这感情的事,如此做法当真好吗?她心中一时也想不明白,只是为两人惋惜,感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有缘无份吧。
冬至按例节假三日。难得闲暇,第二天陆梦芸睡了个大懒觉很是舒服。午后陪着冷血去州桥集市购置了一大堆女孩子的首饰、领抹以及小食糕点。
天气又阴又冷,第三日果然下起大雪,一夜之间琼瑶匝地,整个城市银装素裹。
玖儿一大早就来找芸姑姑去塑雪人。陆梦芸生在南方不常见雪,所以也很是兴奋,披上斗篷两人就往花园中去。冷血一早出门去会习玫红了,陆梦芸想起昨日没见铁手,便与玖儿说:“去旧楼唤二叔过来一起玩。”
不一会,玖儿牵着铁手过来了。
陆梦芸见铁手气色不太好,一听他开口说话便知是染了风寒,便关切道:“铁手师兄,你伤风了,可要紧啊?”
“不妨事。”
“算了,不玩了,你赶紧回房歇息吧。记得多喝水。”
“没事。我来帮你们塑。”铁手陪着她们玩了一上午。
午膳后,陆梦芸亲自去厨房熬了一壶红枣姜茶送去旧楼。铁手正在书房小寐,见小师妹来了忙让座。